馬車碾過青石地板,在慕府側門留下兩道不深不淺的車轍引,朝巷子外駛去。
慕秋坐在后面那輛馬車里,陳管事和白霜二人陪她同行。
楚河坐在前面那輛馬車里,刑獄司其他六人騎在馬上,分成兩批護著馬車。
看他們那嚴防死守的熟練架勢,慕秋有理由懷疑,楚河在京城里經常遇到刺殺。
不過看楚河今天在慕家那種來去自如的架勢,慕秋覺得,也難怪大燕開國百年來,沒有一位刑獄司少卿能得善終,盡數死在任上。
這種囂張,只是曇花一現。
等楚河這把刀折了鈍了,或者是眾怒難消之時,再換另一個人坐到刑獄司少卿的位置即可。
馬車輕晃,午后陽光慵懶。
慕秋靠著車壁昏昏欲睡。
就在困意漸漸涌上來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慕秋睜開眼睛,還未掀開馬車簾看看外面的情況,慕云來的笑聲從外面傳進來。
“秋兒妹妹,抱歉,我來晚了些。”
慕秋倏地掀起窗簾一角。
慕云來策馬跟在她的馬車旁邊,身上穿著朝服。
注意到慕秋的視線,慕云來朝她露出安撫一笑。
聲音不疾不徐,如沐春風。
“下人到翰林院找我,得知消息后我連忙趕回府里,豈料還是晚了一步。從慕府到刑獄司只有一條路,母親擔心你會遇到麻煩,就讓我跟過來看看。”
刑獄司在慕秋眼里,就是吞噬人命的龍潭虎穴。
無論面上表現得多平靜,她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的。
但此時此刻,因為慕云來的出現,因為慕云來的一番話,慕秋心底那絲惶恐消散。
她徹底平靜下來。
“又要麻煩堂兄了。”
“不麻煩。翰林院清貴卻不忙碌,我告假幾日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交談兩句,因楚河就在不遠處,堂兄妹兩默契地結束話題。
穿過最繁華的朱雀街,刑獄司就到了。
這座籠罩著煞氣的府邸,設在朱雀街附近,有時還能聽到街道傳來的吆喝聲。
楚河的馬車駛入刑獄司里,慕秋的馬車卻被攔了下來,說是訪客必須步行入內。
慕秋依照對方的話下了馬車。
單從外面看,刑獄司與其他衙門并無不同,青磚白瓦勾勒出歷史滄桑底色,盡顯厚重。
走進里面,才能感受到刑獄司的富麗堂皇。
隨處可見的一塊石碑,上面的字居然都是用金粉來寫的。
但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青天白日里,依舊回響不歇的哀嚎聲。
慕秋甚至看到有一個被打得已經不成人形的犯人,從一間狹小的屋子里沖了出來,又被拖回去,地上留下長長的血跡拖曳痕跡。
也許是太痛苦了,那個犯人嘴里一直在發出“嚯嚯”的喊聲,根本聽不清是什么音節。
仿佛是舌頭被拔了下來,只能從胸腔里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