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里,楚河雖然囂張跋扈,常有出格行事,但是從來沒有缺席過任何一場大早朝。
他今天不露面,暫時避開了針對他的大彈劾,卻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楚河為官多年,按理來說應該很清楚這里面的彎彎道道才是。
所以他為什么會突然缺席
許多官員都無心上朝了,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
與此同時,慕府。
慕秋一大清早就過來東府陪慕大夫人用早膳。
剛吃完早膳,就有婢女進來通報,說是駱姨娘帶著兩位少爺和三小姐過來請安。
慕大夫人臉上笑容淡了些,但神情依舊是溫和的,撥弄著腕間那個色澤溫潤的玉鐲,吩咐道“請他們進來吧。”
片刻,半掩的房門再次被人從外面推開,慕雨跟在駱姨娘身后走了進來。
她今日穿著一身如水翠色紗裙,上了淡妝,垂眸微笑時格外清新雅麗。
“大伯母,二姐姐。”慕雨盈盈行禮問安。
慕秋起身回禮。
等眾人一一見過禮,慕大夫人讓他們在自己下首坐下,問他們怎么突然過來請安了。
“是聽說了二姐姐昨日遇刺的事情,我們做弟弟妹妹的,知道了這件事,自然該來探望探望二姐姐,又聽說二姐姐在大伯母這里,想著許久沒給大伯母請過安,所以就厚著臉皮過來叨擾大伯母了。”
慕雨一直是拿自己當慕家二房的嫡女看,心氣極高,在應答往來方面自是挑不出差錯。
她眼觀鼻鼻觀口,回答得令人挑不出差錯,對慕秋的關心情緒也表露得恰到好處。
多一份則虛偽,少一分則冷漠。
慕大夫人臉上的笑容多了些,點頭道“你們有這份心自然是好的。”
慕雨一直在悄悄觀察慕大夫人,自然沒有錯過這份變化。
她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唇,想起姨娘和她說的那些過往,心里又有些喪氣。
她和姨娘再怎么爭,又怎么可能爭得過一個死人,慕秋的親生母親、她名義上的母親留下過太多遺澤,現在全部都惠及到慕秋身上。
穩了穩心神,慕雨看向慕秋,輕聲問起慕秋現在感覺如何。
慕秋不失禮數地回了幾句。
隨后兩人便冷場了。
眾人這么坐著不說話也尷尬,慕秋陪著坐了會兒,實在不適應這樣的場合,適時起身告辭“大伯母,明鏡院那邊還有些事情,我先告辭了,等到晚上我再過來陪您用膳。”
慕大夫人輕聲道“好,你去吧。”
慕大夫人顯然也不強求慕秋和慕雨他們打好關系。
只要不鬧出什么兄弟鬩墻之事,維持得住面子上的平和,做事不損害家族利益,其他都隨他們去。一家人各有各的緣法,像是慕云來和慕秋關系好,那也是他們兄妹自己相處來的情分,而非慕大夫人她刻意去培養的。
慕秋朝兩個弟弟笑了下,又朝慕雨和駱姨娘頷首示意一番,慢慢退了出去。
只是在出了東府后,慕秋并不急著回明鏡院。
她坐在庭院里,曬著懶洋洋的太陽,順便想著大早朝的事情。
“小姐在想些什么”白霜提著食盒走到慕秋身邊,脆聲問慕秋。
方才慕秋覺得有些餓了,讓她去廚房拿些糕點。
慕秋打開食盒蓋子,里面擺著一盤色澤漂亮、形狀小巧精致的栗粉糕。
一碟只有四塊,份量并不多,只夠拿來解解饞。
慕秋拿起一塊,沒有說大朝堂的事情,轉而說道“你之前說,每逢深秋時節,京城西郊的楓樹林最是好看,如今事情差不多結束了,我在想,等到堂兄休沐日了,拜托他帶我去那看看。”
白霜眼眸微亮,興奮道“過幾日正是楓林最漂亮的時候,小姐若是去了,奴婢也能跟著沾沾光。”
慕秋聞言笑了笑,吃了兩塊栗粉糕就有些膩了。她將食盒推給白霜,自己用帕子仔仔細細擦拭手指。
擦到一半時,看著白皙的雙手,不知怎么的,慕秋突然想起她反復做了二十多次的那場夢。
夢里也是這雙手,握著刀,指縫里沾滿粘稠溫熱的心頭血。
衛,如,流。
慕秋在心里一字一頓念著這個名字。
這個人會是楚河之后的下一任刑獄司嗎
思緒一閃而過,就在這一刻,夢中行人的交談聲驟然在慕秋腦海里炸響。
“衛如流我知道此人,但初來京城,不了解他具體做過什么。”
“血洗刑獄司,踩著前任刑獄司少卿的尸骨上位”
下一刻,魏江那道清冷疏離的聲音猛烈躍上心頭。
“在蘭若庭時,你問我要玉扳指做什么,現在我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