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斬,挑。
這三個用刀的基礎動作,被他反反復復練習。
只有眼力極佳的人,才能發現他每揮出一刀時,夾在刀刃處的微弱氣流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正因如此,揮出上百刀,衛如流額角碎發貼在頰側,脊背滲出薄汗來,輕薄的里衣被汗打濕,與他肌膚相連,勾勒出精瘦的腰身。
慕秋
慕秋人都坐在這里了,眼神無處可避,干脆大大方方欣賞著他。
憑心而論,撇開血洗刑獄司這個震撼世人的出場,衛如流從各方面條件來說,絕不輸于江淮離這位名滿帝都的狀元郎。
以前覺得他性格糟糕,但現在來看,他對熟人,其實都很好。
也許言語冷淡挑剔些許,可心思并不壞,了解他之后,慕秋甚至覺得他的心思很淺。
是那種,歡喜或憤怒,都能被她輕易感受出來的淺。
她想得有些遠了,回過神時,衛如流已停了下來。
黑發如墨,眉眼秾麗。
慕秋問“結束了”
“結束了。”
他走近了她,放下手里彎刀。
見她沒有動作,他用袖子拭去額頭薄汗。
還不夠。他想著。
只是夸他好看,不夠。
只是安慰他,也不夠。
只是親吻她的鬢角,抱著她走一段路,更加不夠。
衛如流把玩著她柔軟的發梢,見她不排斥自己這個略顯親昵和過界的舉動,眼眸深邃見不到低。
方才還陷入昏睡的小村子,似乎在眨眼間“醒”了過來。
一日之計在于晨,此時此刻,好幾戶人家都響起動靜。
家境稍微寬裕些的人家,更是點起蠟燭,豆大微光照亮一隅之地。
沈瀟瀟早已踩好點,帶著王樂平等人,輕松避開村里人,無聲無息來到了村尾,看著立在夜色的破舊茅草房。
他們互相對視。
沈瀟瀟打了個手勢,兩個暗衛留在原地保護王樂平,其余人隨她步步逼進茅草房。
然而
他們撲了個空
沈瀟瀟撩開被窩,探手一摸“剛走不久。”
“發現我們了”
沈瀟瀟觀察四周。
哪怕是在昏暗的環境里,她的視力依舊極好。
這都是常年訓練出來的成果。
“墻上的砍刀和竹筐沒了。上山了。”
確定人不是跑掉,沈瀟瀟松了口氣。
若是真被一個小小少年發現了刑獄司的行動,那她這個刑獄司百戶怕是要做到頭了。
情況確實如沈瀟瀟判斷的那般。
他們要找的少年,就在他們抵達村子的一刻鐘前,起床洗漱,喂完院子里的幾只雞后,背著自己編的竹筐,拿起砍竹子用的砍刀,走進鳳鳴山里。
他沒有去自己常去的竹林,又換了另一片。
春天萬物復蘇,竹林里有不少春筍都冒了頭。
少年壓下斗笠帽沿,看著那些長勢極好的春筍,微微笑彎了唇,露出雪白的牙齒。
笑容里還帶著幾分稚氣,顯然年紀不大。
挑中合適的竹子,少年揮舞砍刀。
砍下竹子后,他只取了足夠編一個筆架的竹子量,將它們一一放進竹筐里,背著沉甸甸的竹筐繼續往鳳鳴山深處走,摘了兩顆野果填充肚子,打算采些野菜回去做午飯。
到了中午,沒吃早餐的少年饑腸轆轆。
他垂著頭,扶著崎嶇的山路走下山。
一路上,少年遇到好幾個村民。
他與他們打了個招呼,既不熱情,也不顯得太過孤僻。
村尾近在眼前,少年臉上剛泛起笑容,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什么般,神色微變。
他養來看門的那條大黃狗,以前在他離家還有一段距離時,就察覺到他的氣息,在屋內狂吠了。
現在他快走到門口了,雖然大黃狗還是在狂吠,但少年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它的叫聲里帶著不對勁。
少年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懊惱說道“忘了采兩根蔥,我得去村長家借些。”
村長家在村頭,跑過去就是鳳鳴山,只要他進了鳳鳴山,從他特意踩過點的路線逃跑,哪怕來的人再厲害,也不一定能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