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魚丟回木桶里,拎著木桶氣勢沖沖走出門外,將木桶轉交給府里的下人“中午我要在飯桌上見到它們”
郁墨笑了又笑。
慕秋原本也在笑,突然皺了皺眉“別做魚了。”
郁墨正想問一句為什么,衛如流已接話道“沒事,我不吃就好了。”
簡言之走了進來,拍掉衣擺的浮土,問道“你以前明明最喜歡吃魚,到底是什么時候改了口味的”
這口味改得也太徹底了。
從以前每天都有吃些魚,到現在連一口魚肉都不碰。
簡言之又不是傻子,自然意識到里面發生了什么事情,只不過之前問過衛如流討了沒趣。
這件事情慕秋還真不清楚,她從第一次和衛如流同桌吃飯開始,就知道他是絕不吃魚的。
衛如流把書房里的幾扇窗都支了起來通風透氣,驅散屋里的魚腥味。
他輕描淡寫“沒什么,就是被魚刺卡過。”
被魚刺卡過,聽起來仿佛不是什么大事,但能讓衛如流再也不碰魚,他當時應該很痛苦。
慕秋起初還沒意識到不對勁,直到吃飯時,她夾了塊魚肉,白霜上前問她要不要幫忙剔掉里面的細刺,慕秋拒絕之后,突然就反應過來了。
在他未曾遭遇變故之前,衛如流絕對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他吃過的每一口魚肉,都是被處理過挑走魚刺的。
但當他跌落塵埃,不再高高在上,他所要適應的絕不只是身份上的變化,也不只是親人的離散死亡,還有這些看起來微不足道、卻在一次次提醒他殘酷真相的日常習慣。
她舉著筷子久久未動,衛如流就坐在她旁邊,輕聲問“是菜不合口味嗎”
慕秋搖頭“不是。”
她繼續低頭吃飯,只是余光忍不住一直落在衛如流身上。
府里平時沒客人,如今一下子來了這么多客人,廚師卯足了勁大顯身手,把拿手好菜都做了出來。
桌上的菜一道比一道豐盛,衛如流動筷子不多,慕秋注意到,他在家里吃的還不如當時在王大娘家吃的多。那些簡單的家常菜,反倒更合衛如流的胃口。
用過午膳,幾人繞著遮陽的回廊逛了逛衛府,便告辭離去。
上馬車之前,慕秋對衛如流說“下回讓廚房給你做些清淡的家常菜吧。”
沒等衛如流有任何反應,慕秋迅速上了馬車。
蟬鳴尚未衰絕,秋日已悄然來臨。
葉唐身為揚州私鹽案的主謀,一直留到了秋后方才問斬。揚州私鹽案以他的身死徹底告一段落。
這個秋天,恰好是個多事之秋。
與大燕北方邊境接壤的王朝叫北涼,兩國因領土等問題常年發生摩擦,每隔幾年就要大戰一場。
北涼皇帝在初夏染了場風寒,不過十來日,竟是一病不起。他死后,年輕的北涼太子繼位。
這位北涼太子母族背景深厚,行事宅心仁厚,在大臣和百姓心目中的名聲可比那位暴躁易怒的先帝要好,他的登基風平浪靜,沒有掀起任何動蕩。
然而,就在北涼先帝病死三個月后,服喪結束的北涼新帝修了一封國書,遣使團快馬加鞭送來大燕,欲與大燕和親,修兩國之好,保邊境未來五十年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