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就年紀而言,花雨田二十有四,黃芪肖而立之年,兩人要真是兄弟,那花雨田該喊黃芪肖一喊大哥,光想想,腳趾頭都知道絕無可能。
“花督主到這兒來,是認識玉秀莊里的主人”花雨田可以耗時間,殷掠空不能,她怕再晚一些,口口聲聲說她要敢找花雨田,死了也不會給她收尸的黃芪肖就要帶著紅校尉到東廠砸門。
“不認識。”花雨田掏出一把匕首,彎腰隨地撿了段小半個拳頭粗的枝木,走至玉秀莊大門石階上坐下“只是自紅夷子死了,唯一的徒弟聽說也死了,以前玉秀莊的老仆又長居紅夷子老家舊宅,不再回京城,這玉秀莊自成無主之物,清靜得很,閑時來此坐著,也挺不錯。”
殷掠空實在沒想到風光霽月的一個人竟如此隨意,那石階久舊灑掃,早積塵積得頗厚,他這一坐下去,華美的袍服立馬就得臟了,他卻是坐得坦然恣意,毫不介意。
“督主對玉秀莊里的事情,倒是挺了解。”殷掠空跟著走到石階上坐下,離花雨田遠些,且坐在他下端,中間的空余足夠再坐下四五個她。
“你也不挺了解楊將軍府里的事兒”花雨田反堵一句,抬眼瞧殷掠空,見殷掠空抿唇不語,他垂下眼皮,繼續用匕首削手里的枝木,削掉皮,再削內里“還用它來同我交易。”
“我說的是真的。”殷掠空再次強調。
“是不是真的,總得證實后方知。”花雨田沒斷言真假。
但明顯,他不相信殷掠空。
死對頭身邊的人跑來給他一個情報,這個情報一旦是真的,足夠讓他在圣駕跟前狠狠露回臉,他覺得黃芪肖沒那么好心,或者說他不相信黃芪肖會為還春巡撫當年的求情之恩,便下這樣大的手筆。
“你沒說實話。”花雨田覺得黃芪肖一定不知道殷掠空是用什么情報來換春生一條性命。
“楊將軍一事兒,我無半字虛假。”殷掠空覺得她得坦白,至少花雨田懷疑的部分,她得徹底坦白“師父黃指揮使只知道我來找督主,并不知道我是用什么來同督主交易。”
錢經歷不僅主動解除原先要在這個月定下的親事,且勒令錢四往后再不準糾纏孫善香,便是在街上兩兩遇上了,也得和和氣氣地打個招呼。
和氣招呼,錢四做不到,視而不見從容走過倒是做得挺溜,不管錢經歷如何要求,于孫善香而言,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結果,錢四真上前友好地同她招呼,她嫌惡之余亦仍心有余悸。
孫善香沒了錢四這門爛親,孫都事又天天慫甬她找機會邀夜十一過府小聚,且讓她有事沒事往太醫院門口晃,說晃多了,準能遇上安有魚一兩回,她臉皮薄,縱覺得父親說得有理,她也放不開手腳,做不出來。
同樣面臨覓夫婿的姜蕊則大膽主見得多,自姜左少卿有將她許配馬文池之意以來,她便一直在尋機會觀察馬文池,如同她先時所言,要觀察馬文池實在容易得很,內有她父親往翰林院里打聽馬文池為人處事的品行,外有她親自悄下跟蹤暗察。
最后她覺得,這門親,可行。
往家一說,姜左少卿喜盈于面,姜五奶奶更樂到不行,挑兩三年早挑花眼了,這回閨女自個看合意的,阿尼陀佛,總算不必再四處看戲竄門打聽磨破嘴皮子了。
馬文靜最近覺得,姜家大小姐偶遇她的次數有些頻繁,上晌到溢香閣買胭脂遇到,下晌回錦添繡莊照顧以前小姐妹的生意買條帕子也能遇到,夜里她哥不準她出門,隔日想去趟京郊聽說很靈的月老廟里給她哥求個姻緣,竟也能遇到
一回兩回的,她覺得巧,事不過三,她也不是那種天真嬌憨到蠢笨的人,到了第三回,姜家大車往她身后來,姜蕊瞧見她,讓大車停住,特特下大車同她點頭致意,她突然想起夜十一曾說過的話兒。
所謂巧,不過是為達目的而處心積慮的遮羞布。
“姜大小姐也要出城”馬文靜揪著姜家大車前往的方向,猜著不會也要到京郊去吧
姜蕊早在等著馬文靜這一句問,縱馬文靜不問,這回她也不會再像往前兩回那般點個頭便過去,總要起個話頭與馬文靜同行閑話一回,聞言有些羞澀道
“家母說我年歲也不小了,讓我到靈秀山上去拜拜月老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