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的存在,也意味著衛道士的存在,他至今孑然一身,并非他愿意孤獨。
“出府了,已派人跟著,依督主所言,不敢跟太近,只遠遠綴著。”秦掌班應道。
淮平候不是個簡單的角色,跟得太近容易被發現,縱是東廠,不占理之時,也不敢在淮平候跟前太過放肆。
“回了。”花雨田看了眼左邊胡同,伸腿往右一轉,步入來時的街道。
英沁較之董秀之還要長一歲,然董秀之已在月初同馮大定親,婚期據說安排在六月,今三月,也就是在三個月后,京城兩大才女便只余她一人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從前好歹有個人來平分平分,現今即將只成她一人,她的心情日漸沉重,心思越發明顯,也開始懷疑,自已所堅持的,到底是對是錯,值不值得。
嫡女的抑郁,淮平候看在眼里,嫡女的焦心如同他的重擔,自小他便灌輸了嫡女要成為一國之母的觀念,縱國母之位現由謝家女掌持,憑嫡女才貌,入宮為妃實屬輕而易舉,可為何皇上能對董家嫡長女起心思,對他家沁姐兒便沒這份心思
他隱隱明白,卻又不愿承認這份明白。
剛入內學堂,踏進門檻沒幾步,夜十一楊蕓釵便迎面碰到英沁,兩人福身見禮
“英女傅”
英沁難得露出頗為真心的笑容“倘方便,今日下堂后,夜大小姐搭我的車走,如何”
夜十一自不會拒絕“好,那么下堂后,我在這兒等女傅。”
英沁點頭,轉身往薈班走,再過會兒便該上課了。
楊蕓釵等英沁走遠,方道“大姐姐,英女傅她是著急了吧”
夜十一嗯道“能不著急么”
年十九了,恰是她噩夢中香消玉殞的年紀。
殷掠空覺得,她也該向夜十一賀賀喜,下月初正日肯定是去不了的,錦衣衛素來不同任何陣營親近,夜家是奪嫡四豪門之一,且競爭成功的機率不小,她即站到黃芪肖身邊,有些時候更不能肆意而為。
本來么,她也早過了肆意而為的時候。
“你這樣遠遠瞧著透真大街足有半個時辰了吧”不知花雨田是何時到的,突然就出現在殷掠空身后。
殷掠空被嚇一跳,轉過身來,眼睛瞪個老大“你你你”
什么時候飄來的
聽說花雨田輕功不錯,好歹她也有點兒身手,又在黃芪肖訓練下,三腳貓迅速往四腳貓方向進步著,這樣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后,她毫無所覺,不是她太弱,就是他太強
花雨田眼皮往下垂,居高臨下瞥睨著尚不到他肩膀處的殷掠空,十三歲的少年了,卻瘦得跟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似的,他覺得從前是孤兒,吃食不好,尚可以理解,現今有了黃芪肖這師父,怎么不見半點兒長肉呢
“你什么你才多大思慕女子也得等幾年,這會兒往透真大街望著,能望出什么來”至于臉色微白,花雨田權當殷掠空被他抓個正著,正難以啟齒地想輒。
“即便再過幾年,我也望不出什么來。”殷掠空驚嚇過后,旁人懼怕花雨田這惡鬼,她卻大概因同他成功談過一回交易,半點兒也沒帶怕的。
聽著殷掠空這樣妄自菲薄的言語,花雨田忽地將臉湊近殷掠空,又嚇得殷掠空瞪大眼,身體本能反應地往后大退好幾步,他不滿地挑眉
“做什么我又不會吃人哦,惡鬼。”
他從不在意自已在外的名號,也快忘了。
“過來。”花雨田沖離他好遠的殷掠空招手。
殷掠空保持警惕“花督主有話便說,在這兒,我也能聽到”
花雨田慢步上前,殷掠空也跟著想退,他眼一瞇,殷掠空退的步伐頓停,他滿意地揚起笑容,走到近前伸手往花雨田腦袋上摸
“即是有自知之明,那就別妄想了。”
靜國公府大小姐可不是誰都能肖想的。
元宵燈會山棚里發生的英雄救美,他可早聽聞了,了不得啊,想當年在殷掠空這個年紀,他剛剛入宮,啥也不懂,什么都怕,戰戰兢兢,終日惶惶,哪里懂得思慕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