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衛倆大首領一走,大堂里的人頭瞬間躁動起來,息息間能動上手,將八仙樓砸個稀巴爛。
“住手”
就在要動上手之際,京衙捕頭阮捕頭帶著捕快衙役到達八仙樓,聲如獅吼的阮捕頭敞開嗓子一吼,立讓大堂里兩兩躁動起來,捋袖勒褲已想大干一場的眾人頓停,齊齊看向大門處。
代表著京衙的官服立映入眼簾,將袖口捋得忒高的兩隊人手立刻蔫了,內心卻欣喜若狂,說好等官差一到,他們便可收場。
太好了,能收隊離開這個隨時一腳踏進鬼門關的地方了
然還未等他們順利灰溜溜地竄出八仙樓,另一隊官差隨之到達八仙樓大門外。
阮捕頭順著大堂里聚眾鬧事的眾人往外一瞟,瞬間端正態度,滿臉嘻皮笑臉地打個招呼
“這不是蔡副指揮使么,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中城兵馬司副指揮使,正七品,怎么著也比他這個什么品也沒有的捕頭高上幾截。
蔡副指揮是一個白面青年,臉上無甚表情,較之已步入中年的壯漢阮捕頭年輕得多,也沒客套的心思,他揮手讓身后的兵馬司官差進入八仙樓
“馬上查,哪兒走水了,滅了沒,又是誰縱的火。”
兵馬司官差領命,很快魚貫而入,也很快發現走水的地方就在八仙樓后院。
蔡副指揮看向阮捕頭“我是接到舉報有人在八仙樓縱火才來的,公務在身,不便交談,還且改日。”
這話兒說得客氣,也是看到阮捕頭深受京衙首官崔府尹的面份上,他方有此之言,不然哪里看得到一介小小捕頭。
阮捕頭對此心知肚明,踩高捧低的事兒見多了,擱自個身上也是常事,他并不介意,笑著點頭以示明白。
八仙樓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富貴酒樓,占地廣,樓上樓下大堂后院皆是。
大堂里的客倌早就想往外逃,可惜先有花雨田,后有斗狠雙方,再有兩大官衙的人馬,無一不是將他們嚇得面色如土,堵得腿腳發軟,想跑也跑不出去。
先時涌入八仙樓時,還兇神惡煞的人群這會兒一見是東廠的番子,個個未戰先蔫,也在心里唾罵著使錢雇他們來的人也不說清楚,倘知道對上的人是東廠,還有錦衣衛在場,哪怕是百兩,也不及性命重要
“走水了走水了來人啊快救火”
東廠番子刀剛拔出一半,自八仙樓后院忽而傳來走水救火的喊叫聲。
大堂里的所有人都愣了。
今兒是個什么日子
怎么所有不好的事兒都趕一塊去了
殷掠空死死盯住仍站在八仙樓大門外的花雨田,沒有回頭去看,她也知道這場走水大約也是她的援兵。
黃芪肖一見東廠番子闖進八仙樓,也跟著進了,正想試著阻止番子往二樓跑,便聽到走水的喊叫,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花雨田,卻見花雨田的目光盡然落在他徒弟身上,而他徒弟的目光也像是釘子釘在花雨田臉上一樣,粘著不放。
怎么回事兒
到底發生了什么
喊走水的人是八仙樓的跑堂,他滿臉污黑地跑向前大堂,與掌柜兩人亂成一團,還有后廚的廚子,及其他跑堂伙計,不算多的幾個人個個黑著臉兒,手上拿著能裝水的各種桶瓢。
火勢太大,光靠他們根本撲滅不了火勢,他們殷殷的焦急目光落在大堂里的每一個人身上,祈求著能幫著救救火。
然大堂里一片寂靜。
“救火”殷掠空在寂靜中首開口,隨之一轉身,她終于踏過門檻,直線快步往走水的后院走,過黃芪肖身邊之際“師父,先救火,不然任火勢蔓延,整座八仙樓都得毀,樓上多少貴人,誰也跑不了。”
黃芪肖明白殷掠空說的是事實,但現今的情況并非是救了火便能全身而退的局面,他有他的目的,他并非慈善家,他有他想保的人,也有顧不了選擇放棄的人。
倘跑去救火,能救得八仙樓里的大部分人,小部分人則有可能在這個時機,一口被惡鬼吃掉。
他不得不猶豫,不得不遲疑,在選擇中左右搖擺。
“師父,人命,并不分貴賤。”殷掠空心中有著失望,她能明白能理解,然真正面對,她還是對黃芪肖這個師父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