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三表姐大約還有些怯步。”楊蕓釵指著街攤上的小糖人,笑瞇瞇地同身邊的夜十一道。
夜十一拿了個青衣小糖人,楊蕓釵隨后拿了個白衣,阿蒼付了銅板,兩人繼續往前慢步。
“要邁出改變的第一步,自來是最難的。”夜十一把玩著手上的小糖人,“三表姐與我們不同,你經歷家道中落,我經歷喪母之痛,她卻父嚴母慈,兄護妹敬,倘非出了那樣的事兒,她本該是無憂無慮之人。”
“三小姐”采珍沒有想到她家三小姐不下車則已,一下車便狂奔起來,跑得飛快,她追都追不上
馮三一口氣跑到夜十一楊蕓釵身后,夜十一楊蕓釵早聽到采珍的喊聲,而雙雙駐步回身,看著跑得連喘大氣的馮三。
“自我懂事開始,祖父便教過我,凡事不可半途而廢”馮三邊喘氣邊道,故她自心悅上莫九,無論旁人怎么說怎么看,她都堅持已見,盡管到最后證明是她錯了,可她從未悔過“我錯了,我承受后果,我答應的,我決定的,我也不會退怯”
過江當鋪便是前面,只要走過幾個鋪面,便可直達。
馮三言罷越過夜十一楊蕓釵,直往那兒走,腳下步伐堅定,走得毫不遲疑。
楊蕓釵隨著轉身“從今往后,我得改變對三表姐的看法了。”
夜十一同轉身看著馮三“嗯。”
王掌柜怎么想,也沒有想到在當鋪前面鬧著要見他的人,竟是那晚得他雨露之人。
“小姐想見我,倒是讓我受寵若驚。”王掌柜站于馮三跟前,帶著幾分調笑,姿態盛氣凌人。
就算忘了那晚那個誘她登船的熟悉背影,馮三也忘不掉這個在污辱她時,也像此刻這般戲說她的調笑聲
淚自她眼眶滑落,所有的委屈傾刻涌至心間,長至今歲年十四,清白一夕被毀,她的人生走到那一晚,已是盡頭。
原本她是這樣想,原本她并不想回城,想著自千花山莊離開,她便自尋一處廟宇,削發為尼,青燈古佛,自此孤寂。
但夜十一沒有放棄她,任她罵,任她責備,縱知是有要對付夜十一,并非夜十一所愿,她還是一味地將所有罪責歸咎于夜十一。
當所有人都慰解她,想讓她想開些,勿就此尋上短見之際,只有夜十一實話同她言,在同一時間不同地方同樣遭到伏擊,明知倘她一時之氣,不畏禍自口從,將夜十一也險些被毀清白之事喧揚出去,那夜十一縱未真被毀,清譽亦有大損。
然,夜十一還是實言以告。
在黑暗中前行,她恐懼、慌亂、無措,臨近絕望中忽而有一條繩索向她伸手,發出微弱的光芒,即便前路宛若迷霧,也足夠令她心生希望。
她并不想青燈古佛,有那個念頭,不過是被迫無奈走投無路時唯一的選擇。
爾今,她有第二個選擇。
她需緊緊把握
生,還是死。
總得闖一闖
那之后,任藍祭酒再拼死喊冤,也挽不回傾族皆滅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