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走至梳妝臺坐下,取出抽屜中小像雕,低眸瞧著,面容依舊,仍是她那年初遇殷掠空時的那個模樣。
“孫小姐那邊,自表小姐照大小姐之意,將一些事情透露給孫小姐曉得,孫都事從中得知,速又將其說與錢經歷聽,錢經歷這人不如何,與之連線的人卻極其謹慎,東角追蹤許久,方追蹤到那人進了連府。”阿茫細道,“然,到底是連家哪一位,東角只探到那人進了連府,本想著待那人再出連府,再探個究竟,哪兒曾想”
夜十一抬眼。
“那人未再出過連府,只怕兇多吉少。”阿茫道出結果。
“連府”夜十一輕喃,“連家四兄弟,嫡弱庶強,嫡出的二爺連司業與窩囊廢連四爺,較之庶出的大爺連總督、三爺連都給事中,那是天地之別。”
連司業正六品,連都給事中正七品,雖然后者較之前者官階還要低兩級,但論起實權,無疑是身為六科掌印長官的連都給事中更握有權勢。
至于連家大爺連總督,那是掌山東一省軍政的總督,更是永安帝設于山東權衡監視魯靖王的眼線明樁。
連四爺則文不成武不就,也就是個不務正業的公子哥,整日走馬斗雞,毫無作為。
“六科官級不大,權力卻不小,連都給事中倘要插手過問禮部選秀之事,并不難,但這位連三爺素來聰謹,非莽撞之輩。”夜十一沉吟著,她將小像雕放回抽屜里,將抽屜合上“既然黃指揮使已查到連司業,想必是有人走不成連都給事中這條路,便拐彎走了連司業這條道,連司業雖為兄,卻自來無為兄長的風范,一時被財迷了心竅,借著乃連都給事中二哥的這個身份予某些人開了方便之門”
她起身“但事有萬一。你讓東角繼續查連家,不必查連司業,連總督遠在山東,也不必查,連四爺更不必,著重查連都給事中,查查他可有那個心思。”
阿茫應諾,她明白大小姐所言的那個心思指的是什么心思,關注選秀事宜,又與陶嬪有牽扯,只要確定這兩件事兒,那么連都給事中到底是何等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夜十一能想到的,黃芪肖也想到了,紅校尉連著查連都給事中兩日,也沒查出點兒貓膩來。
“大人,我覺得連都給事中沒那么笨,好好的六科掌印長官不當,偏要去淌后宮的渾水。”這是紅校尉查過后的見解。
殷掠空同是黃芪肖公事房里,就坐在紅校尉身側,她附和道
“我對連都給事中此人不怎么了解,不過據以往他在六科的事跡,我覺得紅叔說得不錯,那人就是個內斂狡猾之輩,要知道一與后宮牽上干系,勢必得沾上奪嫡,他長兄連總督得皇上極其信任,這點還是師父你說的。既如此,只要他長兄在一日,他這六科首官便仍是六部紅人,多少油水等著他撈,多少輩子都用不盡的榮華,他何苦去費那個心冒那個險”
就在紅校尉查連都給事中的這兩日,夜十一讓東角查的結查也出來了,便是如她現今所言這般。
“宮里僅有四位皇子。”對此,黃芪肖卻有不同見解“左軍都督府錢經歷依附連家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頻頻打探此前選秀事宜,得出結果后又四處打聽因由,倘說與連家無關,你們信”
紅校尉搖頭“不信。”
“師父忘了,連家四位爺,連家大爺遠在山東,這便不說了,在京的除連都給事中這位連三爺外,余下二爺連司業與連四爺,這兩人又好到哪兒去”殷掠空說得頭頭是道,“所謂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錢經歷那樣的人,也就同連司業連四爺這樣的人能走到一處去,豈能同連都給事中套得上近乎”
黃芪肖道“聽你這意思,你是覺得淌渾水的人是連司業與連四爺,絕然與連都給事中無關”
“跟連總督也無關。”殷掠空言之鑿鑿。
黃芪肖挑眉“繼續說下去。”
殷掠空一噎,頓笑“師父,我都說完了。”
“我看沒完。”黃芪肖不信。
確實沒完,不過再說,便得說出夜十一讓星探傳給她的所有線索與結果了,在她師父面前,她自是可以半點兒不瞞,但消息由來是個難點,說出來之后,她該如何回答
也不是件件事兒,都是籽菜那幫乞丐兄弟能辦到的。
“說”黃芪肖不依不饒。
紅校尉信任黃芪肖,那是指哪兒打哪兒,這會兒黃芪肖這般肯定殷掠空還有話兒沒倒出來,他也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