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聽不下去了
拐進靜香院,一路闖到謝八寢屋,沿途丫寰婆子跪一地,誰也不敢攔,這個時候誰也都不太想攔,來個人制止一下她們家八小姐發瘋發狂也好。
直踏進寢屋,謝元陽看著連腳都插不進去的地,皺了皺眉,古關立扶著他踏著滿地的碎片殘楂走進內室。
謝八坐在內室窗邊榻上,整個屋,也就這張榻還算干凈整潔能坐得下人。
她知道她陽侄兒進屋了,沒趕人出去,已是看在她長兄面份上,想要她開口理人,沒門兒
好不容易移到榻邊,古關松手,謝元陽示意古關出去,讓他同他小姨只兩人地好好談談。
“小姑姑,時小姐乃時尚書之女,唯一的嫡女。”謝八聞言轉過頭來瞪他,謝元陽也不懼,繼續說下去“俱我所知,時尚書視時小姐為掌上明珠,義兄又是花督主,可非小姑姑能這般隨意詛咒之輩。”
聽到花雨田,惡鬼之名太過響亮,謝八縱不想理會謝元陽,這會兒也被驚得出了聲“花督主他是時之婉的義兄這不可能”
“咱謝家,有祖父候爺、皇后姑母,再有我父親任浙江巡撫”謝元陽年十二,為謝世子嫡長子,自小被導應有長兄風范,下面也未再同胞兄弟,只一嫡一庶兩個妹妹,他自知謝家嫡長房這一支的重任,全然落在他身上“三叔乃祖父嫡次子,一身才學抱負,卻只能任苑馬寺寺卿,從三品,官階不算低,可小姑姑你說說,苑馬寺是做什么的”
謝八再不濟,她也知道苑馬寺是做什么的“養馬”
“那小姑姑再說說,三叔堂堂英南候府三爺,為何會落得個官階不低,實則一輩子也不會有大出息的下場”謝元陽再問。
謝八語塞。
謝元陽把大迎枕往榻內移了移,他也往里坐,更靠近些謝八“小姑姑,那你可知道,當初我父親你長兄能得浙江巡撫一職,皇后姑母付出了何等代價”
“什、什么代價”謝八懵了,被謝元陽連連發問,她再愚昧,也聽出點兒端倪“陽哥兒,你給小姑姑說清楚”
“苑馬寺共有六監二十四苑,督養大魏馬匹,聽命于兵部,兵部江尚書又與寧尚書交好。”謝元陽邊說著邊看著謝八,知倘他不講得明白些,他小姑姑根本沒能從那些彎彎繞中聽出個道道來“簡單點兒來說,奪嫡四豪門水火不容,三叔雖為苑馬寺首官,卻得聽命于江尚書的各種調派,兵部是什么地方,其中厲害關系,不必我多言,小姑姑應當曉得。寧家要給三叔小鞋穿,只需利益相宜,江尚書隨意挑個借口找個茬,就能讓三叔吃罪。輕重不說,咱謝家顏面何存”
謝八聽了大半天,謝元陽意思說得清楚,她是聽明白了,可她長姐到底為她長兄任浙江巡撫一職所付出的代價,她陽侄兒根本沒提到一絲半點,且還扯到了她三哥
“你所說的這些,跟時之婉有何干系”復雜的事兒,謝八有自知之明,她壓根就想不來,也不再糾結她皇后長姐同永安帝做了什么交易,直接回到最初的問題。
謝元陽慢慢往外蹭,直蹭下榻,瞅準塊空地站好,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我只是想告訴小姑姑,咱謝家情勢并不如坊間所傳那般好,小姑姑就莫再給英南候府樹敵了。”
她早前就知道,自她長姐當上中宮之主,永安帝便不容她謝家擁有更大的勢力,明里暗底打壓,絲毫不允打破奪嫡四豪門保持平衡的局面。
故她父親閑賦在家,她三哥成了養馬的頭頭,只她長兄在三年前,突然得到永安帝重用,趕赴浙江肅清貪官污吏,雖是爛攤子,卻也不失為一個絕佳的機會。
當時她不太懂,只覺得她父親在說此事兒時,面上是久違的歡欣鼓舞,她便知這事兒該是大喜事兒,也以為該是她皇后長姐的功勞。
如今聽她陽侄兒話中之意,這其中竟還有她不知的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