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應,頓響徹整個京城夜空。
萬樹山莊風起堂里,夜十一殷掠空對坐著,兩兩對眼,殷掠空有些心虛,夜十一直盯著,末了嘆口氣兒。
“你說從前,都是你教導我,什么時候出什么事兒了,我哪兒過激,你總能訓我訓得頭頭是道,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理。”夜十一背后刀傷已好了一半,但像這樣坐著的情況還是不能太久。
然傳來殷掠空又進了萬惡道時,她是怎么也無法在寢屋床榻上安靜地側躺著。
殷掠空略低頭,眼垂著,她不大敢對上夜十一的眼“你說得對,只是現今看來,你我的位置似乎對調了。”
“哪里是似乎”頭一回殷掠空闖萬惡道,結果受傷,夜十一覺得可以略過,畢竟事不過三,這才一呢,然今兒是第二次了,她并不覺得她想看到第三次。
殷掠空兩手一攤,事已至此,她也豁出去了“好吧,不是似乎,根本已經是這樣了”
夜十一伸出手,越過中間的桌幾,她握住殷掠空的手“掠空,別擔心我,我已經不是從前的夜十一了,不是那個母親薨逝,只會哭個不停,最后哭壞身子的夜十一,我能照顧好自已。”
殷掠空哪里不知,經過這些時日,從她自浙江回京城起聽到所有關于夜十一的種種,她便知道了“認識你的時候,你才四歲,粉雕玉琢,精致可愛得讓人想時刻保護著你”
“一直到我六歲,你都是這樣做的。”夜十一無法忘懷在她四歲到六歲的兩年里,殷掠空對她的種種照顧。
那時候,坊間都傳是她以靜國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在護著殷掠空,只有她知道,在那兩年七百多天里,只要一出靜國公府,便是殷掠空全程在照顧她。
各種新鮮好玩的玩意兒,各條她從未走過竄過的街巷胡同,各個她不曾想過會那么有趣的角落,都是殷掠空帶著她肆意地飛。
“你說得對,現今不同了,我不能再像從前那般,一聽你出事兒便往靜國公府趕,不管不顧地沖進去,跑到你身邊,只為能”殷掠空突然說不下去,她眼眶微紅,反握住夜十一的手越發緊了。
夜十一跟著濕了眼“倘可以,你能答應我”
“不能。”
已近在眼前的城門在望,兩邊城守見狀,紛紛后退,退至城墻墻根下緊貼身體,默默祈求著廠衛相爭,切莫殃及他們這些守城門的無辜池魚
讓所有在場之人預見的刀光劍影,卻沒有發生。
花雨田示意眾番子放下刀,刀重入鞘,他笑對著黃芪肖,于喉間刀尖發出的寒芒,半點兒不懼,甚至因黃芪肖這般重視殷掠空的態度,讓他心下對黃芪肖的成見在此刻盡消。
“不是這個意思,黃指揮使別誤會。”
“那是何意”
“總有一日,黃指揮使會明白的。”
殷掠空的女兒身,也是花雨田無意中觸碰到女子胸前柔軟得知,既然她還想瞞下去,不管是誰,他都不會私自將她實為紅妝的身份說出去。
即便眼前人是她的師父,也不行。
黃芪肖慢慢收回繡春刀,手一揮,他身后錦衣衛個個將刀重入刀鞘,他目光如矩“不管花督主是何意,也不管花督主口中的總有一日到底是什么意思,總之,我黃某的徒弟,誰想欺辱,那便得先問問我鞘中的繡春刀”
“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你不允許,我也絕不允許。”花雨田笑著,話里卻是斬釘截鐵。
或許先時黃芪肖還對花雨田對他徒弟態度的不同抱著搖擺不定的想法,現今他已能全然確定,這只惡鬼確實待他徒弟不同,且是好的一面。
“花督主實話同我說,這般看重毛丟,到底是因何”
“不是說了么,總有一日,黃指揮使會明白的。”
黃芪肖卻不想聽到這樣的答案“倘花督主不實情以告,那么還請往后離我黃某的徒弟遠些,毛丟單純,實不是花督主這樣的大人物的對手。”
花雨田無奈嘆道“都說了,我不會傷害毛丟的,你怎么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