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看著連大局都搬出來的楊蕓釵說完,小臉上那雙如小鹿亂撞的眸子帶著討好地回視她,她驀地笑出來“本事還真是大了,現如今連大局都會用了。”
楊蕓釵伸手去搖夜十一的胳膊“大姐姐,你別生氣”
“沒生氣。”夜十一嘆一聲,“也罷,是我拘泥了。”
容蘭郡主遠遠瞧著夜十一楊蕓釵于亭中安坐閑話,想了想還是往亭子走,只是腳步放重了許多。
夜十一楊蕓釵果很快發現容蘭郡主,兩人雙雙起身,待容蘭郡主進亭招呼,三人皆笑著安坐下來。
“這諾大的內學堂,也沒幾個人敢同夜表妹與楊小姐一般與我同坐。”容蘭郡主甫一落座便感嘆道,還微斜了亭外不遠處的折廊。
這一微斜,引得夜十一楊蕓釵雙雙同往折廊下瞧,果瞧得有人影在折廊下往這邊望,且竊竊私語。
那人,正是朱柯公主與幾位豪門官家千金。
夜十一笑而不語,楊蕓釵心下活絡同樣未語。
容蘭郡主唇邊笑意未減,壓低了聲音道“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上回夜表妹于陶嬪之事信任于我,我總得禮尚往來。”
說著自袖兜里掏出碎布來,將之移到夜十一跟前桌面。
楊蕓釵瞧著,有些不明。
夜十一拿起碎布看了一會兒,突地想到什么,碎布一下被她收緊捏在掌心。
思緒中的千軍萬馬慢慢平息,她抬眼同容蘭郡主一笑,誠心致謝“多謝容蘭表姐。”
縱有相約共同徹查她母親病逝真相在先,然今此事兒并不關她母親之死,夜十一想著自噩夢驚醒,她便下定決心今生不與仁國公府扯上干系,便怎么也做不出主動邀約莫息的事兒來。
楊蕓釵看在眼里,出靜國公府回到楊府寶來院的第一件事兒,便提筆給莫息送了個信兒。
莫息收到信兒,夜色已晚,卻亢奮得眼都閉不上。
他二弟、他三皇子表哥、他父親母親、他周邊的所有人,都以為他隨著年紀的增長,對夜十一那種青梅竹馬的習慣依戀已漸漸消彌,實則沒有,他不過是在克制。
因著她對他的抗拒,因著她對他有意的疏遠,盡管他不全然明白是為什么。
但前世她不知道葭寧長公主病薨的蹊蹺,今生卻知道了,并執著地一直在追尋真相,那么除了想盡法子在不讓她反感地情況下靠近她接近她之外,在她接受他之前,他得克制著自已的情感,他不能嚇到她,將她推得更遠。
現今她接受他到什么程度且不說,她身邊信任的楊蕓釵給他送來這么個信兒,足以證明一件事兒,她身邊的人已開始接受他,認同他待她的真心,不然就事關夜家安危,且他是莫家大少爺的身份而言,楊蕓釵便不可能給他通這么個信兒
飯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他自重活回來的一年余里,他努力讓她讓她身邊的人看到他的真心,這一切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楊蕓釵更不枉他上回狩獵刺客事件中他的全力相助,縱然他的出發點并非為了楊蕓釵,然楊蕓釵能承他的情,能記他的好,已然足夠說明楊蕓釵此女可交。
她看人的眼光素來不錯,未曾想今生她的眼光越發明亮超然。
一個本該在前世悄聲病亡的楊蕓釵,居然能在她的培養護航之下成為楊右侍郎之女,更有自已的思想主見與行事手段,無疑于楊蕓釵此女上,她是成功的。
原于助英沁入宮之事,她萬分不贊同,那時他只想著爭取在莫家的地位有所提升,想借由此事兒證明一下自已的能力,并沒有去理解她的做法與說法。
此刻回想,依英沁能被謝八拉攏的心智,縱然入宮,以永安帝對英沁的不喜,不出一年,英沁便得在宮中香消玉殞。
她終歸是良善的,即便歷經喪母的悲痛與疑霧,即便懷疑的種子已生根至她嫡親的皇帝舅舅,即便自小生于長于公候豪門見慣生死離別,她仍無法將每一條人命視若草芥,能救的,她極力在救,能挽回的,她拼了命在挽回。
她與他不一樣,有著本質的區別,他是除了她,誰都可以犧牲妄顧,
莫息坐起身,翻開錦被下床榻,往內室桌上沙漏看眼,已過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