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蘭郡主”莫息還真沒想到在此事兒上,容蘭郡主居然會幫夜十一,更沒想到容蘭郡主居然連這樣的事兒都曉得,他不由感嘆“魯靖王之女,果非同凡響。”
然就這樣非同凡響的容蘭郡主,在前世,卻最終死在自家長兄的多疑之中。
“她確是個聰明人,可她再聰明,她也從未防范過自已的家人,她太愛護她的家,太任信她的家人,以致于能看清所有外人的險惡,卻無法明白有些血脈比蛇還要冷血。”噩夢中,夜十一記得,容蘭郡主比她還要短命。
她死于難產,死時十九歲,容蘭郡主則死在及笄之年,被魯靖王世子用計毒殺而亡。
莫息聞言心下一凜“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記得前世容蘭郡主死時十五歲,還得六年,現如今她說出這樣的明白話來,難道此時的魯靖王世子已然對自已的嫡親妹妹動了殺心
“我能知道什么”夜十一反問一句,不以為然道“都說生在帝王之家,尊榮多厄并存,然縱是如此,明知到最后一敗,便會敗得涂地,身家性命盡丟,可古往今來,仍舊有多少人想投胎于皇族,生而尊榮,存于多厄。”
她端起茶碗抿一口潤潤喉,爾后方接著往下道“魯靖王同生于皇族,多年遭皇帝舅舅壓制蝸居山東,容蘭郡主為魯靖王嫡長女,較之為魯靖王嫡長子的魯靖王世子,卻是自小更得魯靖王疼愛,不僅因著容蘭郡主聰慧,更肖似魯靖王,更因著容蘭郡主那份身陷狼虎之地,卻絲毫不墮皇族半點風范,與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臨危不亂的絕塵氣魄。”
莫息道“你是想說,慧者招忌智者招疑”
夜十一反問“難道不是”
“是。”這是事實,莫息反駁不了,知夜十一是從此中推斷出來,他不再問為何,只順勢說道起魯靖王一雙嫡出子女“魯靖王世子雖與容蘭郡主一母同胞,卻生來不足月,自幼體弱多病”
說到這兒,他想起三皇子。
魯靖王世子是真的自母胎帶出來的體弱多病,而他皇子表哥卻非如此,先天與后天的區別,盡然產于某些人的貪心叵測。
只頓了頓,他接著道“兩人僅差一歲,說魯靖王世子為兄,倒不如說容蘭郡主更肖似其姐。先時容蘭郡主尚在山東封地,她在魯靖王府中的真實地位,便隱隱要高于魯靖王世子。當初皇上恩圣一下,恩準容蘭郡主進京入宮學,魯靖王百般憂慮,魯靖王世子卻是暗自竊喜。”
夜十一問“容蘭郡主不曉得么”
“倘曉得,倘相信,容蘭郡主大約會活得更好些。”莫息誠心道,乃他肺腑之言。
夜十一沉默,噩夢中她何嘗不是信任極了她的家人她的親人,可換來的是什么
是隱瞞、欺騙、傷害
莫息重活過來后,在他眼里的夜十一與前世有著巨大的差別,什么時候她的臉上都淡然得很,縱在獵場背上插著一把刀子,她也能風輕云淡地反安慰楊蕓釵,能氣勢洶洶地教訓謝八,能與他討價還價只為在他手中救回英沁一命。
然在此刻,她面容冷漠,眼底悲傷,眸光不解,不知不覺中緊緊握起的小拳頭中,蘊含著他能看得見亦能理解的濤天駭浪,這樣的她讓他陌生,不管前世今生,都是他初次見到她這般模樣。
“十一”莫息伸出手去,緩緩覆上夜十一的拳頭,見她未有抵觸,他的大掌才慢慢將她的小拳頭整個包住“你記住,不管往后如何,我都在你身邊。”
夜十一未動,直視著莫息,清清冷冷地開口“倘天下與我為敵,我被逼至懸崖邊,要么前進讓敵人粉身碎骨,要么后退自已尸骨無存呢”
莫息未有遲疑,堅定道“倘天下與你為敵,我便與天下為敵”
他的毫不猶豫,他的堅定眼眸,他的溫熱掌心,夜十一不得不承認,她不無觸動,心中溫流淌過,溫著她噩夢后越查越靠近真相越發讓她冷寒的心扉。
但她尚有理智。
夜十一將拳頭脫出莫息掌心,拳頭也慢慢展開,安于桌下,雙手互握,她已恢復往常平和面色“別說這樣的話,你姓莫,我姓夜,都身處奪嫡漩渦之中,政權爭斗自來難免血流成河,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我都明白,很多時候,時不待人,命不由已,沒有對錯,只有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