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正坐大車之中,身側坐著御用監外監把總何把總,大車車駕左右坐著兩人各自的心腹小內侍,再是一名車夫,同是宮里的小公公。
一行五人,行色匆匆。
終歸心中有些忐忑,徐公公掀起車上小窗窗簾往外看了看,見已出了城門,再過不久,便可到莫家產業逍遙坊,他不禁再次同何把總確定下“你得的消息可準”
何把總能當上御外監外監把總,與徐公公又交情不淺,他深知輕重,自不會害徐公公,也是不敢,何況此行他也親自隨行,消息不準,他哪兒敢上報
御用監掌印太監之下便是倆把部,一為內監把總,一為外監把總,他為外,于把總為內,兩人皆為徐公公信任之人,然而御用監掌印太監之位僅有一個,他們再得徐公公一般信任,最后徐公公退位時,能頂上御用監大太監之職的人只有一個。
不管是他,還是于把總,兩人雖不至于互相陷害掐架,卻也不免在平日里暗下較量。
此番得莫家所屬產業逍遙坊內藏不軌證據之事,他一得消息,便讓人密查確認,經再三確認,消息真真的,絕對假不了
他重重地點頭“準。”
徐公公聞言,斜著何把總好一會兒,直至把何把總瞧得坐立不安,他方緩緩道“倘是準,能在御前領個功,你當首功,我自虧待不了你,倘是不準”
他未再多言,然那尾音的冷冽卻足夠讓何把總開始冒冷汗。
十二監中自來以司禮監為首,為十二監第一署。
花雨田出自司禮監,由秉筆太監提至提督太監,任東廠督主,莫說是他,就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史公公,都得禮讓花雨田三分,故花雨田便不說了,他有自知之明,斷不會想不開去與花雨田較量。
但史公公么,自來在宮里壓他一頭,論能力論資歷,他都不輸與史公公。
倘若能借由今日之事在御前露回臉,讓皇上清楚他的能力,再倘若史公公有個萬一,往后他遷任司禮監掌印太監,皇上頭一個想到的接替者,必然是他
何把總跟在徐公公左右的時日已不淺,徐公公想成為十二監除花雨田之外的第一人,早非一日兩日之事,也從不瞞他與于把總,他二人皆心知肚明。
此番聽徐公公這般言猶未盡,他豈有不知何意
就因著深知其意,不知為何,此次得到莫家逍遙坊有異之事的消息,本是為了能在徐公公跟前壓于把總一頭,未想行至此處,一想到倘消息有誤,徐公公絕然不會讓他好過的后果,他心中的不安便如同未磨開的墨般粘稠。
要往京郊東面,下官道之后有兩條路,要往逍遙坊,只兩條路中的其中一條。
莫九出逍遙坊后,讓品優快馬回城辦事兒,他便獨自一人一車等在這條到逍遙坊的必經之路上。
當遠遠瞧見車駕上齊排坐著三位小公公,中間明顯只是趕車的普通內侍,左右則明顯各自為營各有主子的倆內侍,他未待到這倆沒什么標記卻絲毫不掩車駕三人為宮中內侍身份的大車近了,已然緩緩渡離路旁,站到路中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