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經歷乃錢管家遠親,兩人算是表兄弟,原本不太親近,因著連總督的干系,兩人越攀越親近,當然也是錢經歷攀的錢管家,錢管家雖非官是民,卻是連總督近前紅人心腹,錢經歷想要經連總督這條線往上爬一爬,讓仕途走得更高更遠,必然少不得要主動與錢管家親近。
連可歡這個中間人能讓錢經歷知曉并接觸,便是走的錢管家這條道。
錢管家一開口提及京中薄弱之處,連總督便明白錢管家的意思,繼而想到錢經歷那同樣無大用的卒子,迅速斬斷錢管家想再通過錢經歷再謀京中諸事的想法。
“是。”連總督已說得這般明白,已無轉寰余地,錢管家識相地沒將后半段確有再搭錢經歷這條線謀事的想法說出來,轉道“連可歡一案表面看似已結,實則”
“實則黃指揮使就沒消停過”連總督頗為動氣地接下錢管家的話,“元宵前三弟來信中便提到,黃指揮使根本就沒有放棄繼續追查連可歡背后之人,去歲黃指揮使徒弟毛丟前往浙江核查謝世子包庇案,花督主同時離京直奔我山東而來,要說沒半點兒關系,你信”
未等錢管家作答,他哼聲道“自出了一個楊將軍,皇上已然對我們這些臣下生了疑慮,本以為陶嬪是個伶俐的,沒想到她為報陳年舊仇,事發之前隱瞞不說,事發之后更是生生將我連家拉至這個麻煩層出不窮的境地連可歡此案一出,皇上不止派出錦衣衛最高首領親自徹查,更對花惡鬼下了辨我連家忠奸的密令,此中還包括了楊總督”
“此前楊將軍圖謀不軌,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皇上當時未一并懲戒遠在兩廣的楊總督,與近在京城無官一身輕的楊二爺,這便說明了皇上其實在當時并未疑心楊總督。”錢管家是知道去歲花雨田親自密往山東之事的,花雨田到底從中斬獲什么,他不敢肯定,但有一點,他還是肯定的“大爺也不必太過憂慮花督主,咱諸事做得干凈,就算他花惡鬼親自來,又能揪出什么把柄來”
“你不是花惡鬼,也未曾與花惡鬼正面較量過,自然不知他的厲害,我卻是領教過,至今難忘”連總督嘆口氣兒,不是他自滅威風,實是當年他還在京城時,便在花雨田手下栽過大跟頭“他就算在去歲揪得我把柄,他也能隱忍不發,只等著一擊擊中,一舉將我連家毀于一旦老錢啊,我在山東,山東諸事,我心中有數,再壞也不怕,怕就怕京城那邊那些無法掌控的變故”
楊總督乃京中出過楊將軍此圖謀不軌之人的楊家,錢管家深知他家大爺在話尾特提還包括楊總督之意,這是因著永安帝已然由楊將軍疑上楊揀,楊揀通過田祭酒向他家大爺示好,連帶著他家大爺已在無形當中被楊揀所累。
當然,這也只是側面。
自連家生了雄起之心,插手借由陶嬪干預宮闈中事,陶嬪敗北獨居冷宮,雖說連家雄心仍在,后宮也不止一個陶嬪,但凡梅蘭菊竹哪一位嬪妃有力爭上游之心,連家便仍有借由未來第五位皇子得從龍之功的機會,但連可歡干尸案此正面一出,此機會無疑是被攔腰而斬。
莫說徐徐而圖日后,就眼前齊被廠衛虎視眈眈的難關,連家想不被一撲而亡,便得自救,便得撇干凈所有干系
山東離京城,那是天高皇帝遠,只要魯靖王不發難,連總督再發愁,暫迫不到眉睫。
京城卻大不相同,連二爺先被迫自辭國子監官職,后被謀殺于元宵山棚,連四爺不惹麻煩便已是幫大忙,連都給事中官階低,再有幾分說話的勁兒,關健時刻能使上的力也是有限得很。
連總督話說到這份上,扯廠衛道舊案,錢管家不笨,要不然他也無法做到山東總督府第一幕僚兼府中管家的位置“大爺的意思,我明白了,大爺放心,我這便去安排。”
直接與連可歡與錢經歷搭線的人是他,除卻他三人與連都給事中,京城再無第五人曉得,連都給事中不必擔心會泄露,那么連可歡已死,余下可能會泄露的人便只剩下他那位遠房表弟。
他的安排,便是不僅得讓遠在京城的連四爺莫惹出事端禍上加禍,更得讓錢經歷永遠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