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角南張是在馮三出發回京一個多時辰后到的支江城,兩人自大紅門客棧出來,沒歇口氣兒吃口茶點,便出了城。
東角早接到北室的傳書,夜十一的意思,他再明白不過,交代南張幾句,棄馬兒輕行,施輕功至夜里人定,悄無聲息追上馮三主仆,遠遠綴在羅湖主仆兩匹馬兒后,暗下觀察,做倆黃雀。
到子時過,兩人邊喂著蚊子,邊商量著怎樣才能把他們家大小姐交代的事兒做好。
最后議定,分頭行動,東角繼續尾隨羅湖之后,南張則遠一些繞道,繞過中間的羅湖,往前頭榆木大車去,在前盯著被羅湖派去當車夫的長隨冬生,冬生趕車期間所言所行,必代表了羅湖,可得盯緊。
宿在野外,馮三是平生第五回。
悄悄出京,主仆倆走了六七日,先時沒經驗,足有四日不湊不巧在野外露宿,后兩日學乖了,掐著時辰,趕在日薄西山前進了城,或尋個村莊借宿,都得使銀子,可使得舒心安心,宿在野外,又只倆假鳳的弱女子,實在危險得很。
那四回里,采珍雖不敢說什么,卻在露宿時,只一張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馮三便曉得采珍這是怕得魂魄都快要不齊了。
那時她自已也怕,心里裹著要盡快趕上夜大表妹的焦急,這怕便給沖散了幾分,硬是鼓起十二分的勇氣來,臉色竟是比采珍好上許多,夜里露宿時,反安慰了采珍幾句。
今兒第五回,采珍臉布紅光,該干什么干什么,侍候她吃用洗漱,樣樣又穩又妥,與在京里新馮府時一般無二,她知這是采珍心安,安得不能再安的表現。
馮三背靠著樹干,此處正是下風口,冬生把大車停在上風口,略擋了擋直吹過來的夜風,她正端著采珍剛燒水沖泡的明前龍井吃著,冬生便自另一堆火堆過來,近前笑呵呵,恭恭敬敬道“三小姐可吃兔肉”
馮三看了眼夜風呼呼烏漆抹黑的小樹林,問“能打到”
“能。”冬生笑得見眼不見眼。
馮三回味著今兒晚膳吃的干糧,燒餅拌著牛肉干,還有龍井,比她們擅做主張準備不足毫無經驗地急急離京時的倉促,與現下回京備用的野外所食干糧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吃”光想到能在這野外吃到熱食,且還是她喜食的兔肉,馮三雙眼放光。
采珍也是光想著便饞得險些流口水。
冬生應諾,走回自個火堆坐下,樂悠悠地哼起不成調的歌兒。
公子就在附近,他也就是個動動嘴皮子的,問一問,答案公子聽到了,打兼烤,不必他動手,只等著香噴熱呼的肥兔肉好了,他再動動手腳,遞到未來奶奶跟前即可。
馮三見冬生未離開火堆去做什么,猶想到什么,她不禁往四周望了望,今兒月輝不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什么也沒能望到。
采珍也對啥也沒做的冬生心生疑竇,咦一聲就要站起,去問一問冬生咋還不去打兔子
馮三一把拉住已起一半的采珍“等著。”
采珍愣了愣,哦一聲坐回,滿眼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