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羅湖毫不掩飾感嘆馬文池果然與其徒夜十一乃屬同一類人,修意并無表達任何意見,也未接話,他只指出另一件事兒“楊小姐被劫多日,夜大小姐已離京,我家大少爺讓我時刻做好應援的準備。”
“梧州已亂得差不多,離廷議不會太久,只要廷鞠之令一下,便可收網。”羅湖雖對無法親手結果楊揀而感到遺憾,但夜十一說得對,兩廣總督可非普通朝廷大員,突然死于非命,朝廷必然徹查。
徹查什么的,往前他孑然一身,倒也不怕,爾今他已有了馮三,他不能讓麻煩纏身,繼而累及馮三。
“那么”
“墻倒眾人推,屆時自有兩廣大小官員操心楊揀的罪證,我們不過需要煽下風點下火,足矣。”
“我會留下阿株,以便聯絡。”
“好。”
羅湖想復仇,而非想自取滅亡,他想活,又想從中得償所愿,便需要熟悉了解大魏律令,故當夜十一表示讓他放棄親手殺了楊揀,以國法懲處楊揀時,夜十一說的廷議廷鞠,他聽得毫不費勁。
他懂,并選擇了妥協,是為了未來他與馮三能幸福安樂地生活在一起的讓步。
許多年后,羅湖回首追憶往昔,他不得不承認,遇見馮三,心悅馮三,是他此生最美的事情,心疼馮三,為馮三隱忍讓步,是他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此為后話。
楊蕓釵并不暈船,然于狹窄空間中搖搖晃晃,一路不見天日地到了岸上,再車馬碾轉,終于在一處宅院安頓下來,她內心何止松了一口氣兒。
一開始她還數著日子,在水上飄的那段難以忘懷的時間里,她已數亂了日子。
手腳仍被綁著,眼嘴仍被蒙著堵著,唯一的改變,她不再躺在僵硬的木制小空間里左碰右撞,而有了柔軟的被褥,耳邊也沒了喧囂人聲,安靜得蟲鳴可聞。
偶爾有腳步聲,是來給她送吃食,或幫她擦洗換衣,偶爾有說話聲,皆是女音,再無那個說話口音特別,她卻聽不出來是哪里口音的壯年男子,只記得他總會在話尾帶個咧字。
再聽到他說話,只要她的雙眼能得自由,她一定可以認出他來。
在宅院過了一夜,綁繩松了,眼得已視物,嘴亦能言語,她覺得此該是最后的目的地了,每日膳食中都被下點兒讓她渾身無力的藥物,吃過一頓,她便察覺出來,然她不得不吃。
不吃,她等不到大姐姐來救她。
這夜睡前,楊蕓釵靠著椅背,她垂眸盯著眼前蹲著給她洗腳的婦人“他們給你多少銀子,讓你來這樣侍候我”
婦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生得黑瘦,干凈樸素,安靜沉默,照顧楊蕓釵的數日,形如啞巴。
聽到楊蕓釵的問話,婦人抬頭看了楊蕓釵一眼,未曾回話,隨即低下頭去,繼續一聲不吭給楊蕓釵洗腳。
“這里除了你,還有一個人,她從不露面,聽聲音比你老些,是她在交待你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