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息抱著夜十一直接回到停在凌平湖邊的莫家大車,先讓難姑進車廂服侍夜十一換上干爽的衫裙,他自個也在永書臨時找的另一處地方換下濕衣,方進莫家大車與夜十一同坐。
“我還不能離開,帶我回竹樓。”夜十一的青絲仍帶著濕氣,難姑拿著干凈的布巾跪坐在她身后,小心輕柔為她擦干發絲里的水分。
“你在等不悔大師。”莫息說道。
莫息陳述的語氣表明他已想通夜十一為何要設下凌平湖此局的意圖,反正他知曉她的事情已近九成,她索性再承認一件“十年未見,我只是想見一面。”
“不悔大師自落發為僧,已在普濟寺安居十年,此十年間,未曾理會過世俗半分,即便是阿旭,他也未見過一面。”莫息想到夜大爺在十年前歸依我佛之后,永安帝隨后派遣至普濟寺暗守夜大爺的暗衛“你可還記得張三”
夜十一自然記得“當年我吃醉酒大鬧中秋宮宴,便是她聽皇上之令,將我從樹上安全地抱下來。”
“她一直守在不悔大師所居之禪院。”莫息簡短地說道,他知道夜十一能聽明白他的意思。
“嗯,便是因著有她在,我方未直接闖到不悔大師的禪院中。”方有夜十一拐著彎兒設了今日此局,意在引夜大爺主動走出龜居十年亦不曾踏出半步的禪院。
“不悔大師若是能得知凌平湖的傳聞,定然會有所動,怕就怕在消息未必能傳到大師耳中,即便能,大師能否順利下山,亦是未知數。”張三奉皇命守著夜大爺,是保護,亦是監控,涉及永安帝直屬暗衛,莫息可謂擔心重重。
“倘若如此,今日之行,必是落空。”夜十一此前便有此憂慮也做了十足的防范,最后雖確保了消息確實已送到她父親手中,但莫息話中所指的擔心,也正是她擔心的。
到了竹樓,莫息撐著傘親手扶夜十一下車,傘又全部移到夜十一那邊,他自個被淋濕了半個肩膀,剛換上的干爽袍服轉眼又得換下才好。
夜十一眼睛雖看不見,但她能感受得到,耳朵也能聽得見,永書在旁低聲訝道莫息的袍服又濕了之語,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你且去重換一身。”
“不必。”莫息柔聲應著夜十一,轉眸瞪了多嘴多舌的永書一眼。
無辜又盡責的永書默默地往后退了兩步。
小麥駕著王氏大車一直跟在莫家大車后面,停好大車剛進竹樓,恰看到這一幕,想起莫息在雨中追上自家大小姐時,他要阻攔卻被難姑拉住的情景,至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咂巴咂巴嘴,心里不得不承認,果然還是難姑最了解大小姐啊。
“今日之前,且人人盡知你欲與我退親之事,可見莫世子原對我王壹是多么的不滿意,這會兒變得如此之快,難免令人生疑。”夜十一駐足于竹樓大堂樓梯前,輕聲與莫息說明他不能再跟著她的緣由“我且上去魚號房繼續等著,你去重換一身干凈的袍服,于竹樓是去是留,你隨意便是,只是今日再不能與我一處。”
無論何時何地,即使失態,她也只是一時,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好自已的狀態,以最有利的角度做出最恰當的安排。
莫息看著即便剛經歷激動人心的久后重逢仍能這般理智的夜十一,他不得不承認她比他更適合爭權奪勢,倘若她是個男兒,她定然會做得比他更好,定然會成為夜家的頂梁柱,十年前的借死遁離定然也不會發生
略略黯然的雙眸慢慢垂下,他也不得不承認,她這樣理智,說明她縱然在意他,也絕然達不到他在意她的程度。
誰比誰陷得深一些,便注定誰會落于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