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光芒愈是明亮,陸瑾的神色就愈發黯淡。
……
云府的馬車很快便趕到了。
云相在收到女兒派人傳回的口信時,肝膽欲裂,他這半輩子膝下只得了這么個女兒,若是云莜出了意外,可讓他如何是好?
即便回府傳信的下人一再向云相強調云莜并無大礙,云相仍不能安心。
直到云相親自圍著云莜轉悠了好幾圈,確認云莜除了腳上的傷外當真無礙,才徹底放下心來。
而后,云相便對著陸侯拱手為禮:“小女于我而言,便如命根子一般。陸侯救了小女的命,便等同于救了云某。往后,陸侯可差遣云某做一件事,只要是云某能做到且不違背云某的為人準則的事,云某絕不推脫!”
這承諾分量極重,云相在朝中本就影響力極大,但凡肯稍稍照拂某人,那人的仕途便會坦蕩不少。似陸瑾這般得了云相一個承諾的,便如同上了一道保險一般,只要他日后自己不作死,云相必將極力提攜他。
文昌大長公主最為憂心的,便是陸瑾在朝中無人幫襯前途堪憂,待她得知此事,定會十分高興吧?
陸瑾嘴角露出了些許苦澀之意。
他本是為著散心,才來了這處環境清幽的寺廟之中,在云莜與周倩茜遇險之時,他第一時間趕來支援,也并非是希望得到云相的報答。他只是不想看著她出事,僅此而已。
如今,云相這般鄭重其事地向他道謝,說要答謝他,反倒讓他頗不自在。
云相何等精明,又豈會看不出陸瑾的不對勁兒?再結合前些日子,陸瑾往云府送的那些個禮物,云相立刻便意識到,陸瑾對他閨女存了些心思。
陸瑾在京中也算得青年才俊,若不是云莜早早便讓昭睿帝看中定了下來,云相倒還真愿意給陸瑾一個機會,讓他追求自己的女兒。旁的不說,陸家人口簡單,且陸瑾又父母早亡,陸瑾未來的媳婦兒嫁入府中便可當家作主,無需去公婆跟前立規矩,便是一項極大的優勢。
頭上雖有一長輩文昌大長公主,卻與陸瑾分府而居,陸瑾與其媳婦只需定期去大長公主府給文昌大長公主請個安便是,余下的時間,小夫妻倆關起門來,便可過自己的日子。若是走這條路子,云莜興許不會像如今這般榮耀加身,備受矚目,小日子卻可過得舒心又輕省。
只如今,云莜到底定給了昭睿帝,為了云莜好,也為了陸瑾好,陸瑾的某些心思,也該斷了。
這般想著,云相捋了捋胡須,破天荒的在陸瑾面前吹了一波昭睿帝:“皇上對小女向來十分看重,待皇上知道是陸侯救了小女,也定有賞賜。陸侯不必自謙,這是你該得的,你只管受著就是。”
然而,陸瑾聽了云相這番話,更覺心塞,嘴唇蠕動了一下,終是沒說什么,只是垂下頭,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鞋面,不敢再擡眸去看云莜。
為眾人端來姜湯的周倩茜見狀,覺得他有幾分可憐。
她搖了搖頭,陸瑾身為功勛之后,大長公主之孫,又哪里需要她來同情?
她自己都前途未卜,還是把這些個心思收起來,好生操心操心她與阿娘的前路吧。
周倩茜雖這般想著,到底忍不住將目光放在陸瑾身上,想來,這是他救了她之故,她才忍不住對他這般關注。
……
待云相帶著云莜離開后,天色已暗,且天邊又飄起了雨點。
這雨點初時如針一般細密,不多時,便成了瓢潑大雨,陸瑾一行人也被困在了寺廟之中。
周倩茜擔憂地朝著云家馬車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暗自祈禱云相與云莜能夠安然回府,半道不會再生波折,而后便轉身步入屋內,為陸瑾端來一盆熱水并一條素白的棉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