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茜雖板著張臉,努力不讓自己流露出悲傷之態來,眼圈兒卻是悄悄紅了。
她到底年紀小,且背叛她的又是她的至親,她又如何能不傷心
云莜記得,長寧侯過去對周倩茜是頗為疼愛的,可如今看來,他的這份疼愛之中,也摻了不少水分。
她嘆了口氣,遞與周倩茜一方絲帕“擦擦吧。”
又命底下人為周倩茜取來了一些模樣精致的小甜點并她近來命人調制的奶茶來,她曾聽人說,在難過的時候用些甜食會對緩解情緒有所幫助,也不知有沒有用,姑且一試。
“往后,你打算怎么辦”云莜認真地看著周倩茜“有什么是我能為你做的”
縱使云相是長寧侯的上司,也不好直接插手長寧侯的家事。但云莜作為周倩茜的好友,卻是不愿眼睜睜看著自家友人后半生命運坎坷。
“我也曾期盼著日后能夠覓得一個良人,與他相知相愛、相伴到老,可如今,一道長大的表哥都是這般模樣,往后我是不敢再對其他男人懷有期待了。況我如今地位尷尬,有什么好親事也輪不到我,我怕哪一日有人開出了合適的價碼,我爹便會將我賣了去換取好處。我想去庵堂中絞了頭發做姑子,求你幫我想個法子。”
周倩茜咬著下唇道“你還病著,我原不該為這些事來勞煩你,只如今除你之外,我也不知我還能找誰了”
“你是我好友,出了這么大的事,我能幫自然要幫。出家不是一件小事,你可想清楚了你還這樣年輕,未來指不定會遇到可心人,我不希望你日后后悔。再者,你出家了,你母親在家中又該如何”
“想清楚了。”周倩茜看似柔弱,實則頗為堅毅“我若是出家了,我娘會跟著我一道去庵堂吃齋念佛。我曾與你說過,我娘因早年懷我弟弟時難產傷了身子,我弟弟身子弱也沒能養住,兩歲時得了一場風寒沒了。我娘哭了一場,從妾室處抱了一個兒子來。本以為從小養,能養熟,誰知背地里他那個親娘卻每日制造偶遇,對他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待我那弟弟與她親近了,她又時常在他跟前說我娘壞話。”
“我娘對我那弟弟頗為關心,有什么好東西都先緊著他,而后才是我,說我娘是拿他當親兒子也不為過。只是我那弟弟日后要襲承家業,我娘覺得不可過于嬌慣他,因而對他管得有些嚴,這一來二去的,我那便宜弟弟越發信了他那小娘的鬼話,認為我娘是故意磋磨他,還將我娘當成拆散他們母子的罪魁禍首若不是這回洛家出了事,我那弟弟鬧著要回他親娘身邊兒去,我們還不知道,這么些年下來,竟是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說著說著,周倩茜又開始傷感起來,不獨她娘洛夫人在這個弟弟身上用了心思,她這些年對這個弟弟也是掏心掏肺的好,沒想到,最終卻疼出一個白眼狼來。果然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如今,我那便宜弟弟日日與他那小娘一起,變著法子地在我爹跟前討好我爹。我爹向來愿意給他那好兒子做臉,便順了他的意思,將他那小娘捧得高高的,如此一來,愈發顯得他們才是一家子人,我與我娘倒成了外人。”
“那小娘得了意,攛掇著我爹將我的婚事讓給她女兒不說,還想讓我爹早早把我嫁出去。被他們逼急了,我也想過,我若是拼著名聲不要,也可與他們鬧個魚死網破,到底寵妾滅妻是我爹理虧,指不定有人拿這一點做文章,來攻訐我爹。只是攻訐我爹,并不能讓我爹與我娘和離,到時候我娘留在那個家中,少不得還是要吃虧”
“如此一來,出家竟成了最好的法子,誰也礙不著誰,落得清凈。我娘如今在那個家,除了我之外,也可算得上是了無牽掛。若我出家,她必是要隨著我一道走的。”
云莜聽了,頗為唏噓,但仍是勸道“你若只是不想讓你爹掌控你的婚姻,未必要用到這個法子,興許還有別的法子也未可知咱們再好生想想,一定能想到的。你方才說的那個法子,運作好了,未必不能逼得你爹投鼠忌器。”
周倩茜卻搖了搖頭“若只有我一人,與他們斗上一斗倒也無妨,只是我娘這些年來身子骨是愈發差了,總是留在那個烏煙瘴氣的家中,對我娘的身子是大大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