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以為此事便要告一段落,穆蘇掃視了一眼跪在地上眼神灰敗的魏里正,淡淡開口“此次鐮刀是落在了穆某一介小小舉人的頭上,穆某惜命專門尋了幾個有些拳腳功夫的隨侍,不怕這飛來利器,倒是不礙事;可不知下次又會落在哪個貴人的頭上了,不知又是否有穆某這般有先見,又是否有些福氣在身。”
此言一出,常知縣才緩和的眉眼立時又皺了起來。
不知何時,方才屋內那盞青花瓷茶盞到了穆蘇的手里,涼了半響茶溫正合適下口,輕抿一口又淡淡道“初時還是些石子打鳥、摔跤、掰手腕之類的比試后來竟成了利器相向,恐不消許多時日領村也都紛紛效仿,民風一起怕是日后可是要各自占山為王了,屆時恐怕不是爭些水了。”
說完,穆蘇輕輕一笑轉頭看向常知縣,輕聲開口詢問,只余常知縣一人能聽到“穆某猜想這應當不是當今圣上想要看到的場面,畢竟太平盛世大家合該安居樂業才是,哪能打打殺殺呢可莫要惹了天子一怒,你說是嗎知縣大人。”
冷風吹來,常知縣猛地打了個寒顫,瞬時腦子無比清醒,沖著跪在地上眾人厲聲道“舀水村村民聚眾尋性滋事,打架斗毆引起暴動;凡是參與此次打架斗毆之人皆前去礦地服一月徭役,以儆效尤搶水之事待查清之后主動挑事者前去礦地追加半年徭役,每人打二十大板”
聞言,院中眾人皆是十分震驚;趙典吏更是一直掛在面上的笑容也都不見了,眉頭也蹙了起來;眼睛死死盯著穆蘇,他不知道方才這穆舉人到底同常知縣說了些什么話,竟然讓常知縣如此大動肝火,懲罰如此之嚴重。
那可是服徭役,算是對百姓最重的懲罰,干的多,吃得少還沒工錢拿,且有衙役時刻督促,讓你時刻不停的都得干活;每日都有定額的任務,工期到了若是完不成那還有的罪受。
雖不至于同那些犯了事的勞役們一般,腳上拴著鐵腳蹽銬,時刻被衙役拿著鞭子抽打,絲毫沒有任何尊重及人性待遇;可那也是服徭役,辛苦得很。
徭役往往是平民百姓最害怕的事情,稍有些銀錢的人家都愿意花上些銀子不愿前去服勞役。
方才說完一番狠狠地懲罰,常知縣立時轉過身來詢問穆蘇“這搶水一案他們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實在是讓本官難以下決斷,不知道穆舉人可有什么高見可以得知他們二人究竟是誰說了謊”
只片刻功夫,常知縣對穆蘇的態度已然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方才還只是有些客氣,雖然知道穆蘇前途無可限量,可到底還是自認自己為官許多年,何必要在乎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給些薄面已是不錯。
雖然他當年也只考取了舉人便再也考不上去,好歹運氣不錯等到了個空缺,這么多年終于從縣丞熬到了知縣,揚眉吐氣了一番。
可方才穆蘇的一番話著實點醒了他,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一村為了搶水便利器相向,全村的漢子抵得上一個總旗約有五十人;這是干什么,都抵得上他縣衙捕快、衙役加起來的人數了。
若是其他村為了爭水也如此,聚眾尋性滋事那可是暴動,傳出去那可是破天的大禍;莫說皇上了,便是朝堂上的閣老們知道他都得丟了這頂烏紗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