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后,三人便開始在這院子里潛心溫書;距春闈僅有十余日,京城街上多了許多身著青衫的學子,各家酒樓書肆人滿為患,時而可見眾學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論今次科舉考題,亦或是舉辦詩會以文會友。
穆蘇一貫不愛這些為揚聲名的詩集雅會,受其影響江淮、康旬二人近些年也極少參加,甚是低調;閉門溫書,自是不知近幾日京城文人學子的熱鬧。
穆侯府,廳堂內穆侯爺面色鐵青,上好的墨綠茶盞被摔的稀碎,滾燙的茶水淌在地上冒著縷縷熱氣,伺候的下人們齊齊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侯爺莫要生氣,玉哥兒想必只是想要專心準備會試,待會試結束金榜題名之后再回來告知侯爺,讓你高興。”杜氏蓮步款款,走上前溫言軟語安撫。
穆侯爺一揮衣袖,大馬金刀坐下厲聲道“你不必替他遮掩,自他祖母去了這六年光景不曾回過京拜祭,只待在臨淮蘇家,他到底是我穆家的子孫還是他臨淮蘇家的子孫我看他是魔怔的很”
“明日妾身到良水巷去一趟讓玉哥兒回府來,外邊兒住著哪里有自家好,且他正準備會試,回家里來一應生活起居也好照料些。”杜氏極其耐心,想著法子為穆侯爺解憂,穆侯爺緩和下來,拉著杜氏的手輕拍。
靜心準備會試的穆蘇全然不知明日自己便有麻煩上身,現下正同江淮、康旬二人一同溫書,時而互相交談幾句。
翌日,價值不菲的黑檀木馬車駛入良水巷,馬車后十名丫鬟婆子隨侍,再瞧車門掛著的常寧侯府牌子更是引得路人側目;這良水巷可少見這樣的場面,住的也并不是這等簪纓世家。
馬車行至穆蘇的三進院外停下,一扈從上前去敲門,過了半響里面才來人將門打開詢問“何人”伸出頭來瞧見外面如此陣仗,知是貴客言語尊敬了些再問一遍“請問你家主人何許人也小的好稟明管家請我家公子。“
扈從本以為夫人來自家子輩,哪知竟被當成客人詢問,不遠處馬車內杜氏自也是聽見了,頭微微一動示意貼身婢女春迎,春迎得了示意起身撩開車簾下了馬車,上前同門童道“你自進去通稟,常寧侯夫人在門外。”
門童一聽這話,頓時認真以待“請稍待。”隨即腳步極快跑去尋管家,盡管他還有些不明白為何常寧侯府的夫人要來尋自家公子,但也知道這是貴客不可怠慢。
須臾,管家得知消息沉下面容匆匆前去院中通稟于穆蘇。
“少爺,侯府來人了。”管家走進穆蘇的書房,行至桌案前正色道,管家打理這件宅院數十載,算是當年陪同的蘇簟秋一同前來京城的,自是知道侯府同自家少爺的關系,并不同方才傳話的門童那般不明所以;穆蘇眉頭微皺,心中思量本以為自己前來京城住進良水巷,侯府也并不知情,現下看來還是他妄想了。
穆蘇面色沉靜,放下手中之筆,理理衣擺吩咐“前廳備茶,開門將夫人迎進來。”
“是,少爺;老奴這就去安排。”管家聽了吩咐緩緩退出去忙碌起來。
前廳,杜氏身著一襲絳紅色金銀絲華服,頭戴金釵并插鑲嵌東珠玉步搖,飽滿圓潤的珠飾垂下于鬢間搖曳,寐含春水臉如凝脂,半靠在椅手上,玉指微翹揭開茶盞,輕吹熱氣;一舉一動極為雍容華貴,想來這幾年侯夫人生活讓其尊貴了些。
六年后穆蘇再次見到了他的繼母杜氏,想起第一次見這女人是在自己幼年喪母不久,后由外祖父帶離京城時隔多年再見又是祖母葬禮之時,兩次相見皆是不辛之事降臨時,一時心下有些五味雜陳。
“玉哥兒,你回京城參加春闈為何不回常寧侯府這些日子外面聽聞你回京不回侯府,自個兒尋了間小宅院兒住都議論紛紛,你父親覺的極掃顏面讓他人笑話,昨日在府里發了好大一通火。”杜氏溫溫柔柔,柳眉微蹙極是憂心,隨后又勸說“今日我瞞著你父親特意前來尋你,你快些同我回府去,再好好與你父親賠個罪,只道自己為安頓幾個友人逗留了幾日,侯爺想必便消氣了。”
“勞煩夫人奔波一趟,我并不打算現下回侯府去。”穆蘇微微斂眉,淡淡回答。
杜氏一聽忙問“這是為何莫是府里你有哪里不滿意的,盡管告知,我定為你安排好。”
穆蘇不為所動,仍堅持己見“府里無甚不好,只是我已決定在這里同幾位同窗安心準備會試,回家中恐不如在此處有效,因而并不想再折騰;勞煩夫人回府告知父親會試結束后我再回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