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年二月底,南巡隊伍從張家灣登舟出發,隨行的有太子、直郡王并四、九、十三這三位皇子,帝輦三月十七日到天津,二十二日進到山東境內。
這次南巡,隨行的皇子們帶的都是格格,尤綰每日坐在四爺的馬車里,倒也不必去給其他府上的人請安。
四爺每日都得在御前輪值,除了剛開始幾日還能回來陪尤綰用晚膳,后來都是戌時才能回到帳篷,摟著尤綰好好睡上一覺。
到了山東,南巡長隊直接換了御舟登水南下,方便康熙爺沿路視察河工。
尤綰從小待在京城,極少見到江水,這次隨四爺南巡乘船,才發現自己居然有暈船的毛病。
江水流速算不上湍急,清梅她們在船上也都好好的,唯獨尤綰覺得頭暈,時不時便要吐,連著兩日吃不下東西。
幾個身邊伺候的都急得不得了,要去告訴四爺,還要給尤綰請太醫。
清梅捧著剛端來的午膳,看見尤綰才吃兩口又開始干嘔,連忙焦急道“格格,您這樣可不行,咱們在船上還要待好幾日呢,奴才這就去傳太醫。”
尤綰立即攔住她,小臉略微發白“別去,我這只是有點暈,不用興師動眾。太醫的船隨行帝駕,一來一回不知要驚動多少人。你去拿些清淡的來,我等會睡一覺便好了。”
清梅見尤綰實在不愿意,拗不過她,只好將午膳撤下去,端了一碗寡淡的碧粳粥來。
但尤綰暈船的毛病還是沒能瞞住。
這一日,四爺回來的早些,正好趕上和尤綰一同用晚膳,看見餐桌上清淡的菜式,有些不悅“怎么就吃這些,膳房就是這么糊弄你的”
四爺當即就要傳值班的廚子上船問話,尤綰連忙出言阻止“不關膳房的事,是我這幾日不舒服,吃不下油膩的,爺別怪他們。”
尤其是這幾日,不知是不是在江上的緣故,廚子們常常就地取材,總是做各種魚蝦,尤綰一聞到那個味道就受不了。
四爺攥住她的手,眉心微皺“哪兒不舒服可曾叫了太醫”
尤綰搖頭道“就是暈船而已,并不嚴重,用不著傳太醫,爺別擔心。”
四爺看尤綰臉色白了幾分,似乎這幾天不見,臉就小了一圈,不由得擔心道“還是讓人來瞧瞧的好。”
“我不要。”尤綰在這件事上顯得有些固執,并不是她諱疾忌醫,而是隨駕出巡時傳太醫并不是件好事。
“我聽說九爺身邊一個格格身上不好,傳過太醫之后就下船了,留在岸上養病,我怕我也像她似的被留下。”尤綰垂下眸,小聲說道,“那可不行,我是要跟在爺身邊的。”
四爺聽見,嘴角忍不住勾起“這話說的,是你的身子重要,還是跟著爺重要。只是暈船而已,不會把你留下的。”
尤綰不愿意,那些太醫三分的病癥也能說成七分,個個都怕擔事,誰知道會不會讓她留下養病,在岸上坐著馬車慢悠悠地跟著隊伍。
她執意不肯,四爺也沒辦法,只好陪著尤綰一起用膳,跟著吃清淡的玉米枸杞粥。
夜晚,彎月低垂,岸邊燈籠高掛,光亮映照著江面,宛如繁星點點,隱約還能聽見岸兩邊的絲竹樂聲。
圣駕南巡,接駕的各地都卯足了勁在萬歲爺面前露臉,哪怕圣上在御舟上看不清岸邊的景象,也要沿途奏樂唱戲,哄得龍心大悅才好。
四爺看尤綰暈船辛苦,想讓她早些休息。
尤綰卻搖頭“白日里睡多了,現在睡不著,爺陪我說說話吧。”
四爺便抱著她坐在貴妃榻上,隔著窗戶欣賞夜晚的江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