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若無其事地帶著眾侍衛離去,直到出了縣衙的大門,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揆敘低聲問道“四爺,要不屬下抱著您”
折騰了一天一夜,胤禛也的確是困得很了,且無意與她糾纏,只是點了點頭,對著他張開了雙手。
揆敘彎腰一把將他抱起,走在兩個引路的侍衛身后,自然就把法保擠到了一邊。
晚了一步的法保干瞪眼兒,暗罵揆敘狡詐。
一直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楊慎瞧瞧抬頭,覷了二人一眼,不欲摻和這兩個四爺近臣之間的爭斗,急忙向胤禛告退。
“四爺,天色已晚,標下不敢打擾四爺休息,就先帶著兄弟們回去了。”
“別急,你讓別人先帶人回去,你跟我去客棧一趟。”胤禛呵欠打到一半,突然聽見楊慎的聲音,才想起來自己還漏了一件事,“我準備讓揆敘替我草擬請功折子,你也跟過去看看,功勞該怎么分,你肯定比我清楚。”
卻是在離京之前,太子怕他出門在外無人看護,在地方上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就叮嚀了他幾個要點,讓他務必謹記。
其中一點,就是無論賞罰,都不要越級而行,更不可越俎代庖。
太子的原話是,“你的地位雖高,卻只是個過路客。等你走了,他們那些地方官還要做許久的同僚,彼此相見,豈不尷尬”
這話讓胤禛自己琢磨了一番,套用到這的事情上,就是如何對楊慎的手下論功行賞,要讓楊慎自己說。如果他仗著自己皇子的身份,就不管不顧地提拔自己看好的人,自己在的時候自然無妨,等他走了,誰知道楊慎會不會給人穿小鞋
楊慎神色一凜,急忙道“四爺肯替標下等請功,標下已然感激不盡。至于功勞如何分配,但憑四爺做主。”
見他神色惶恐,胤禛才意識到,自己雖然想明白了太子教的道理,但行事還是太直白,太露痕跡了,很容易引人誤會,讓人覺得他是話里有話。
這不,楊慎就明顯是誤會了。
胤禛暗暗告誡自己,日后行事要三思,急忙補救道“楊將軍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雖又調兵之權,卻不能將你們久留。趁著今夜將所有的事情都辦好,你們回去休息一日,就自行啟程離去吧,不必再來見我。”
見他不似作假,楊慎暗暗松了口氣,“是,四爺。”
不怪他如此謹慎,實在是胤禛表現出來的手段太過精熟老練,和他五歲頑童的外表實在相差甚遠。
楊慎不知道有太子提前對他做過針對性的緊急培訓,自然會對如此反差大胤禛感到驚懼。
實際上,胤禛這一手不但鎮住了楊慎,還有同樣不明內情的揆敘。也讓揆敘對一心扶持大阿哥的明珠越發不解,覺得自己阿瑪簡直就是眼瞎心盲。
不是他非要埋汰自己阿瑪,實在是任誰整天面對珍珠美玉,也很難發現頑石那所謂的樸實之美。
更何況,大阿哥行事沖動,還不愛聽人勸,委實和“樸實”二字沾不上邊。
揆敘心思數轉,毅然跳進了康熙早就挖好的坑里。
“四爺放心,門下一定會和楊將軍好生斟酌的。”
他突然把自稱換成了和法保一樣的“門下”,就是表明了要拜入胤禛門下真正和法保一起共事。
胤禛詫異了一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沉穩又誠懇,隱下了眼中的異色,對楊慎道“楊將軍,你先去安排一下綠林營的兄弟們,和我一起回客棧吧。”
“嗻。”楊慎領命而去,心頭十分激動。
上頭終于有人重視他們綠林營了
這個時辰,客棧早就打烊了。
但因著他們這一行人都身份明顯不一般,那掌柜的不敢怠慢,親自帶了一個伙計守在柜上,一邊打瞌睡,一邊等他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