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秀才娘子和貴千金也來了。”呂牙儈目光掃過戴著帷帽的姑娘。早聽聞吉老秀才的小閨女貌比天仙,今日一見,單這身姿就非城中富戶小姐可比。
吉孟氏在前,半掩著閨女,笑著道“這回又勞累你了。”
“是秀才公和您信任我。”他與吉老秀才處了二十年了,里頭生意有情分也有。瞥見老狗揮袖回莊子,呂牙儈立馬請三人跟上。
這莊子在一般大戶人家,確屬入不了眼的小莊子,但于吉安卻不一樣。離門不到百丈,一排三間坐北朝南的小院,青磚灰瓦,其中稍大的一間看著還很新。
良田里挖了六口深井,每口深井都要三人合抱,應是用來灌溉的。吉忠明用腳量了下地,跟呂牙儈估得差不多。吉安娘倆正想往西北邊旱田瞧瞧,就見一半大小子跑來叫莊頭。
莊頭一聲招呼不打,丟下他們疾步向東南角,那是莊子的門所在。
見之,吉安只覺好笑。這老頭還真是市儈得直白。
吉忠明不管他,和呂牙儈往西北邊。吉孟氏牽住吉安,跟在后。他們才離開半刻,之前總昂著腦袋的莊頭躬著腰領著一老一少來看良田,笑堆滿臉。
“您二位瞧這井,都是打到地下十五丈。六十畝六口井,當時可是費了好些銀錢。”
看地的一老一少,正是昨日在遲陵縣南郊柴河邊轉的楚陌和老管家。
二人也不聽莊頭嘞嘞,到了地,老的從腰上解下一根繩,開始量田。少的這位背手站在井邊,垂頭凝視著井中的倒影,一言不發。
莊頭還在賣力地夸“我這莊子北邊還有一片果林,二月桃花,三月頻婆開花。六月拳頭大的桃掛滿樹,又脆又甜。七月頻婆果紅彤彤,瞧著都喜慶,初冬還有棗”
說得口干舌燥,愣是沒得一句回應。可就是這勢頭,叫莊頭腰更彎了一分。
吉安四人看完了旱田,到了果林。桃木上已打苞,可見零星粉白。
這時,吉忠明讀書人的本質露出來了“這片桃林倒是不錯,春日里若是得閑,可在樹下擺上一桌棋煮上一壺茶,與知己好友品茗對弈,可謂之人生美事。”
聽后,呂牙儈打趣“我是俗人,只會盯著花落完,這些樹能結多少果,哈哈”
“倒也實在。”吉忠明可不認為錢財是俗物,他一家十多口人,嘴不能縫起來。
繞果林走了一圈,他們回到小院那。等了一盞茶的工夫,莊頭沉著臉一手提衣擺大跨步來了,身后沒人。
吉安目光落在莊子大門附近,正低頭安然吃麥苗的兩匹馬上,那馬膘肥體壯。日照之下,毛發油亮。
該是范州府那戶人家的。
莊頭到了近前,沒停下腳,往靠右的小院“你們跟我進來說話。”以為他是要領人到屋里坐下談,不想卻是站小院里。
吉安見狀,沒有進門,吉孟氏跟著進去了。
買家、賣家在價上難免一壓一抬。莊頭咬死要六百六十兩銀,吉忠明夫婦只愿出六百兩銀,爭執聲漸大。就在激烈時,最左邊的小院突來吵罵聲。
吉安回頭看去,只見一蓬頭垢面辨不出男女的孩子逃出小院,慌不擇路。那孩子極瘦弱,腳上草鞋都跑丟了一只。
“死丫頭,我看你是活膩了。”一個身著灰布襦裙的盤頭婦人,拿著根手腕粗的棍子追上來“敢咬你奶,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院里還有老婦的哭嚎聲。
孩子回頭看人,沒注意前路,一頭撞向吉安。吉安瞧著雖纖纖,但身子骨結實,手擋了一下,后移了兩步就穩住了身。倒是那孩子摔在了地上,露出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