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風來,拂動了楚陌濃密纖長的眼睫,也吹破了他眸底的寂靜。腦中是那張如暖陽的生動笑顏,背在后的手里多了一只墨綠繡囊,指腹捻著繡囊上的小像。
迅爺爺口中的小四子,是楚家在齊州府香楠縣縣學九園的管事。九園租戶里有一通過此回鄉試。
譚東
楚陌在遲陵縣十三園偶遇過一回,對方并不認識他。捻搓小像的手指一定,指腹剛巧摁壓在小像臉上。嘴角漸漸揚起,如扇眼睫下落,掩不住美目中寒芒。
女子要學會保護自己。可若是保護不了呢那留給她的,就只剩“權衡”。艱難之下,她的笑還會有暖意嗎她還能溫柔待人嗎
輕眨眼,楚陌眸底寒意盡散,轉身回房。
厭棄地將手中繡囊丟在桌上,這東西不是他的。繞過屏風,進去小書房,他要翻翻匠人之前送來的圖紙。遲陵縣南郊的河道挖得差不多了。
相較于這方的安寧,吉家那頭卻鬧得很。吉欣然跪在地上不知所措,淚眼中盡是倉惶,看著她爹,嗚咽著。洪氏緊緊抱住要撞墻尋死的黃氏。
黃耀米揮拳想打吉彥,不等吉誠、吉俞動作,就先被他爹擋下了。
“吉老三,你他娘能耐了妍娘自嫁進吉家,日日小心伺候著。你說她不事舅姑簡直喪良心。你在縣學讀書,就因著你娘要拿捏兒媳,擺老封君的譜,她與你夫妻相離十多年啊
你現在出息了,就想休妻怎的縣里陳家送的那兩騷娘們,是送到你心眼里去了你還是人嗎”
吉彥就像沒聽到黃耀米的話,冷眼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在試圖沖撞墻的黃氏,不由得發笑“二嫂,放開她,讓她撞死了也好,我連休書都不用寫。”
“吉文禮,”黃氏歇斯底里地嘶吼“你對得起我嗎”奮力一把推開洪氏,轉身就撞向后。
吉彥不防,被她撞得后退兩步。不等穩住身子,黃氏一手已抓上他的臉。這陣仗,屋里幾人可從未見過。黃老才最先反應過來,松開還愣著的二兒子,一步上前拽過女兒,掄起一巴掌。
啪一聲,打得黃氏頭都歪了,嘴角滲血。
黃老才氣得兩眼泛紅,怒斥“混賬東西,無法無天。”
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撕扯女婿,是在絕自己的路,也在斷黃家閨女的活路。老二虛張聲勢鬧一鬧可以,但她不行也不能。
吉欣然傻了,她那淑嫻貞靜的娘剛干了什么打她爹,瘋了嗎娘是真的不想過了
吉孟氏胸口起伏劇烈,但還是忍著。今天黃氏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她與老頭子過一輩子了,還從沒上手過。老三活該,這就是他拼死要娶回來的女子。
臉上火辣辣的,吉彥知道是破皮了,抬手擦過,觸及黏膩,見血了。不禁嗤笑,這確是他該受的,但他還是有幾句話想問黃氏。
“你嫁來吉家快十五年,當初帶來的嫁妝可有少分毫”
黃氏兩耳嗡嗡,已冷靜了下來,淚眼盯著自己的手,不答話。
“這十五年,吉家雖沒給你錦衣玉食,但可曾叫你餓過肚子,刨過田,打過糧”吉彥看著黃氏“伺候舅姑,你是怎么伺候的你娘家大嫂、二嫂就是像你那般伺候你爹娘的”轉眼望向不再蹦跶的黃耀米。
“夫妻分離的話,我三年前就聽過了,也是你說的。故我用賣鄉試副榜名的銀錢,瞞著家里,在縣城買了間鋪子,歸到黃氏的嫁妝中。今日,你又將此事拿來說,是又想要什么”
說著說著,他也激動了“我在縣學十三載,有花用過你黃家一文嗎我去陽安府考三回鄉試,銀錢全是我爹娘出的。我有今天,可以說跟你黃家沒有任何關系。
憑什么我吉家分家,要你們滿意就憑我娶了黃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