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陌玩著她的手指,嘴上揚著,鳳目晶亮,眼底卻靜如古井。剛那個婆子說什,她家都是女眷,多有不便嗎怎么他牽著的是個男子
桂云總督趙子鶴,四皇子良王的舅舅。昌平皇帝都立了東宮了,到了此刻,趙家竟還不知收斂,是覺手里兵權足夠了嗎可西北還有三十萬北伐軍。
入了上房,吉安頭抵靠在丈夫肩上。
“累了”楚陌蹭了蹭她。
“不累。”就是想想以后,她突覺乏力“我有點餓了,在船上吃了三天魚、肉,我現在就想吃盤清炒大葉菜。”
放下包袱的辛語聞言,立馬出去安排。楚陌抱著她,輕輕晃了晃“明天我們回到家里,關起門來,你就不累了。”
吉安兩口子離開不過一刻,南和町就被清了一遍。之前那位體面的嬤嬤,走去金絲楠木馬車屈膝稟報“大夫人,六姑娘,院子已經收拾好了。”
馬車內無聲,不一會兩個著粉衣的清麗丫鬟下來,搬了繡凳到車門邊。一位戴了整套子母綠頭面的柳葉眉圓臉婦人,撐著丫鬟的手,踩著凳子,下了馬車。一只瑩瑩玉手隨其后伸出,丫鬟趕忙送上腕。
精巧的繡鞋,鞋面上穿了數顆指甲大的東珠。隨著動作,東珠顆顆相撞,發出噠噠聲。戴著的帷帽,帽檐薄比蟬翼,掩不住姑娘美顏。長眉杏目,鼻若懸膽,嘴稍闊,但下巴小巧,兜得唇角自然上揚。
“母親,我們就這樣占了人家的院子。人家在背后不定要怎么編排咱們”
聲柔似水,但說出的話卻不善。婦人莞爾“隨便,反正這輩子他們也走不到咱們面前。”
進了院子,先轉眼掃一圈,小雖小了點,不過還算干凈。趙清晴挽住母親進了正屋,來到榻邊坐“之前就不該耽擱那兩個時辰,不然這會咱們都到府里了。”
婦人著手理了理皺了兩條紋的寬袖“晚一天而已,不著緊。”
“女兒也是真想不透。”趙清晴輕眨眼,看向一邊“那駱斌云都沒蹤沒影兒了,唯一的嫡女駱溫婷又沒能嫁回張家。駱氏嫡三房已算折完了,您做什還敬著今晨丑時就起身,巴巴地跑去給駱溫婷添妝,還聽駱張氏一通哭訴。”
婦人瞥了一眼閨女“我到底受過駱張氏的情,駱斌云沒了,按理我早該走這一趟。只府里事務繁重,總走不開。明日駱張氏唯一的嫡孫女要出嫁,我這做表姑的,怎么都要去添份妝。”
小女兒淺薄,哪懂她沖的不是駱氏三房,而是京里張家。皇帝立了七皇子做太子,他們趙家以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
趙清晴輕嗤一聲“那駱溫婷磨到十八,還是不得不認命,不再妄求。只要那張培立送嫁又是何意駱氏沒走得出去的男兒了”她把蕭如茵置于何地
“蕭家為了東宮,會忍下這口氣的。”婦人笑笑,東宮無權,蕭家手里也無實權。宮里賢妃顏色平平,又無寵。上上下下,唯拿得出手的也就蕭家四姑娘的這門親,搭上張家,便等于掌了大半內閣。
圣人心難測,誰能想到七皇子竟會入主東宮
可她趙氏真就這么認了
趙清晴眨了眨眼睛,轉過頭來“母親,您說那駱斌云怎么就失蹤了”張家、駱家找了四年,一無所獲,真是奇了怪。
這事還就不好說,婦人搖了搖頭“估計連張仲都不清楚是誰下的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駱斌云沒得活。
“那個刑部郎中,不是斷案如神嗎去了齊州府一下子就不神了。”趙清晴彎唇“有了駱斌云的事在前,這幾年京里不少人家都不把出息的子弟往外安插了,想想也是可笑。”
客棧上房雖比船上安適許多,但吉安跟楚陌鬧了兩回后,明明疲倦得很,卻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床里在“翻地”,睡在外的人難安穩,在她又一次改趴為側時,貼上她,親吻她的后頸“我給你背段戰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