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樟雨嬤嬤拿著釵子沒放下“您跟四姑太太這樣鬧著氣,總是不好的,于您不利。您今兒戴著她給的頭面,也算服了軟。”低下頭,瞄了一眼窗外,小聲道,“您忘了姑爺屋里還有一個主兒呢”
“她算什么主子,一個妾罷了。”不提唐悅兒還好,一提她,吉欣然就壓不住火。為趕在天寒前抵京,新婚十日,她就被婆母逼得給丈夫納貴妾,還得笑著喝了妾敬的茶,不然她這京城便來不了。
好在云和心在她這,只納妾當天在唐悅兒屋里留了一晚。抬手壓住激蕩的胸口,吉欣然看著鏡中的自己,憋下上涌的淚,遲遲才顫顫地垂下眼睫“就戴這套頭面吧。”
嬤嬤說得對,她不能一直和小姑那僵著。昌平二十八年元月初一了,再有三月,那位就會高中狀元。七月皇帝駕崩,新帝登基。昌平皇帝的棺柩還未入帝陵,北漠二十萬大兵壓境。
明年冬日,楚陌已經是宣文侯了,手掌三十萬北伐軍。據聞新帝為拉攏他,還當朝說他是他點的狀元。
楚陌是她姑父。到時就算她不想仰仗,也不成。
東城楚家靜悄悄,昨晚上吉安已經交代了,大伙不必起早。京里沒有要奔走的親戚,自家關起門來鬧一鬧年,放松幾日。
天大亮,內室里縱歡才收,辛語就來報,說三舅老爺攜女兒女婿來了。吉安窩在楚陌懷中,面上潮紅還未退,手擦著楚陌肩頭上的牙印,她都把這茬給忘了。
“先請他們在堂室喝茶,上兩碟堅果。”
“是。”
辛語才要走,又聽姑爺來了一句,“吩咐廚房下餃子。”
起身收拾一下,吉安洗漱好便隨楚陌出了內室,見著三人,她彎唇淺笑一頷首。倒是楚陌道了句抱歉“不知你們要來。昨晚陪著安安包餃子,睡得有些晚,今日家里也無事,便沒著急起。”
沒了煩事纏身,吉彥面上和煦多了“不打緊,”拱手祝愿,“新年新景象,愚兄望善之二月會試一步上青云。”
“多謝。”楚陌拱手回禮“三哥、云和也一樣。”兩人眼下都泛青,想來近日是沒少努力。挺好的,努力在書上,總比來這打擾強。
寒暄完,方大娘進屋請示“少爺、少奶奶,餃子好了。”
“端上來。”吉安笑對三人“一起用點吧,餃子都是我和相公親手包的,味道不錯。”
“善之會包”吉彥看過愉悅的楚陌,心里對小妹更是高看,余光瞥向自家閨女,有些無力。她比她娘還不懂生活。尚未嫁去詹家時,就學起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盡想著如何脫去一身的煙火氣,卻不曉煙火氣亦是人味。
人味含著情暖,夫妻之間怎可少了溫情暖意
自楚陌出來,吉欣然就在有意無意地觀察著他。前生雖只匆匆一眼,但那紫金冠發冷峻威嚴無不顯著高高在上,再有出色的容顏,叫她走過一世再回首依舊難忘。
何止她,沉溺于宣文侯的高門貴女,不止幾多就連南風軍的主帥趙子鶴的閨女,也對他生了妄想。
不過那趙清晴是個果決的主兒,在宣文侯當朝殺了北漠公主后,她就遠嫁桂云。
那個北漠公主也是囂張,北漠都戰敗降了。她來和親,竟還敢強要皇帝將她賜婚于楚陌。傳言,楚陌殺了她,未等北漠使臣大喝出口,就再請戰,要領兵踏平北漠王庭。
結果可想而知,公主死了就死了,北漠割地賠北伐軍軍餉,一樣沒少。
可這樣的一個人,真就是個匪類嗎吉欣然還惦著駱斌云的事,有權在手,他當著皇帝和滿朝文武的面,連北漠公主都敢殺,駱斌云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