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景嚴嘰嘰喳喳在一旁說個不停,似乎小妹不發話,他不敢離開一樣。林滿慧被他吵得沒奈何,只得睜開眼“不打了”
林景嚴連連點頭“不打了,不打了。”
林滿慧“哦”了一聲,抬手幫他解開綢帶。
解開綢帶之后,林景嚴松了一口氣,將菜刀放在窗臺。二話不說,背起林滿慧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說“走我們一起去把四哥帶回來。”
林滿慧只有十二歲,因為年幼早產、瘦弱多病,個子矮小、輕得很。陡然被人背起,四周的一切變得有些飄忽。
連脊房那紅色的山墻上“農業學大寨”五個白色油漆大字迅速向后退去,路邊的苦楝樹開出淺紫色的花朵,一簇一簇的,濃烈的香氣忽遠忽近。
前胸挨著林景嚴的溫暖的后背,雙手扶著他薄而堅實的肩膀,一種奇特的安全感包裹著林滿慧看來以前的自己真的很依賴、信任五哥。
林滿慧右手拿著那條皺巴巴的綢帶,揚起頭、閉上眼,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
林景嚴顯然經常背小妹,單手托住她,跑得又快又穩,一邊跑還不忘說話“小妹,你請了幾天病假,天天窩在屋里。今天看著精神不錯,正好出來走動走動。”
軍山農場共有五個分場,三分場靠近小軍山的山腳,以種植果樹、蔬菜為主。主干道農耕大道與四喜路交叉路口有一家小小的供銷社,平時賣些針線、肥皂、油鹽醬醋等日用品。
林景嚴腳程快,一路小跑,約摸五、六分鐘的樣子,就來到供銷社門口。此刻這間紅磚青瓦的小平房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堆人,七嘴八舌說什么的都有。
有勸架的
“林景勇,有話好好說,不要發脾氣嘛。”
“魏艷你也積點口德吧,干嘛扯出人家父母”
有煩躁的
“在供銷社里吵什么吵我們還要買東西呢。”
“大男人買什么綢帶花里胡哨的,不能吃不能穿。有那錢和布票,不會扯幾尺棉布做件新衣裳”
也有看戲不怕臺高的
“林景勇你這人怎么跟娘們兒一樣,光說不練。”
“就是,說了這半天,也沒見真動手”
看到林景嚴背著妹妹過來,眾人迅速讓開一條路。
在這個娛樂活動匱乏、人與人之間沒什么隱私可言的七十年代,哪家吵架都會圍一群人過來看熱鬧。
林家兄妹一來,代表熱鬧會升級觀眾的眼中都露出興奮之色。
邁過供銷社的門檻,林景嚴蹲下來,輕手輕腳將林滿慧放下。
無數道目光投注在林滿慧身上,這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離開這個世界太久,很多記憶缺失,這些人她都不認得。
她低眉斂目,乖巧跟在林景嚴身后,走進光線略顯陰暗的供銷社。
一間層高大約四米的平房,高高的方格木窗玻璃透過絲絲陽光,在水泥地板上映下光影。
水泥砌的柜臺顯得冰冷無比,上面擺著幾個裝瓜子、花生、油炸小零食的封口玻璃瓶,里邊一溜貨架上擺著肥皂、毛巾、藍布,柜臺旁還有兩口大大的瓦缸,上面貼張紅紙,寫著幾個字
醬油、醋。
柜臺后站著一個燙著大波浪卷的三十多歲女子,一臉的刻薄相,眼睛掃過林景嚴、林滿慧,薄薄的嘴唇上下開合,說出來的話像刀子一樣。
“喲這是準備打群架到底是沒爸媽的孩子,就是團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