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嚴搖搖頭“沒事。我不進去買,是不想讓馮伯伯看到,不然他又得塞錢。爸說過,無功不受,咱得有骨氣。”
父母雖然早逝,他們曾經經營的社會關系依然還在,庇護著兒女們成長。林滿慧伸出胳膊摟住五哥的脖子,輕聲道“哥,我們家會越來越好的。”
小妹那細瘦的胳膊貼著自己的脖子,林景嚴有一種被依賴的感覺,他挺起胸膛,對著路邊那盛開的野花,大聲道“對,肯定會越來越好”
林滿慧還沒感動過三秒,林景嚴緊接著說了句“十九支綢花發夾都賣出去了,隔壁班還有人訂貨呢,中午你吃完飯動作快點,抓緊時間做。晚上我收了雞蛋就讓四哥給你煎兩個荷包蛋,讓你一次吃個夠。”
林滿慧側過臉望向路邊一大篷一大篷的野豌豆花兒,輕輕笑了。
林景嚴與林滿慧分工合作,一個負責制作、一個負責銷售,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農場中學一半的女生頭上都戴上了綢花。
在這個缺衣少食的年代,女孩子頭上紅、粉、黃、綠、藍的各色綢花頓時成為農場中學一道亮眼的風景線。
到后來,甚至演化成一種時尚,同學見面了就悄悄問五種顏色湊齊了沒
這么巨大的銷售潛力,讓林景嚴樂得合不攏嘴。他看著家中碗柜里裝滿雞蛋的瓦罐,有些遺憾地說“唉可惜小妹不讓我收錢,不然這一波可以賺幾十塊。”
一朵綢花賣兩分錢,凈賺一分。看著少,但薄利多銷,幾百朵綢花賣出去,可不是幾十塊
樂極生悲。
這一天傍晚,霞光漫天,整個校園染上一層淺淺的紅色。正對著大門的小花園里開滿各色月季,與女孩子們頭上的綢花相映生輝。
自從共同對抗康華之后,林滿慧與吳媛媛、胡大志的革命友情迅速生溫,放學鈴一響,三人便背著書包一起走出教室。
初一3班就在一樓,三人剛踏上臺階,忽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鬧“你就是林景嚴跟我們走一趟”
“林景嚴”這三個字準確無誤地傳進林滿慧的耳朵,她心生警惕,順聲張望。
五個戴紅袖章的年青人一身軍綠,腰間束著棕色皮帶,氣勢洶洶地攔住林景嚴,其中一個右手奪過他手中的布袋子,大聲喝斥道“在學校里面做生意,以為我們就管不到了嗎你小子膽子太大了現在人贓并獲,看你怎么狡辯”
林滿慧欲上前,卻被吳媛媛一把拉住,附在她耳邊悄悄說“那是革委會的人,農場的領導都怕他們,你莫過去。”
革委會充滿時代特色的組織機構,1978年之后將逐漸淡出歷史舞臺。林滿慧在書中見過幾次關于它的描述,感覺和洪水猛獸一般令人畏懼。
按照書中劇情,林景嚴將會因為投機倒把關進監獄,難道命運之輪現在已經開啟
林景嚴根本不是革委會工宣隊成員的對手,兩條胳膊被反扭在身后,痛得額頭冒汗,他半點不肯服軟,大叫道“你們這是強盜行徑”
工宣隊的人都是久經沙場的戰士,個個身強體壯,聽到林景嚴的控訴越發囂張起來“小子有人舉報你投機倒把,這可是要坐牢的,還敢反抗罪加一等”
林景嚴想要辯解,但剛一開口,對方就扭住他的胳膊一壓,劇痛襲來,喉間發出“啊”地一聲慘呼,哪里還有力氣說話
旁邊的同學看到這一幕,都嚇壞了。
幾個膽大的嚷嚷“你們怎么到學校里面抓人我們都是學生,不是反動派”
工宣隊的隊長是一個高大沉默的男人,他斜了說話的男生一眼,冷郁的臉上戾氣十足,光是一個淡淡的眼神就能讓人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