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熱的天,林家奶奶跑過來罵人也不怕曬,看來是動了真火,林滿慧這孩子,唉”
議論聲陣陣,大都偏向葛翠萍。
林景嚴氣得臉紅脖子粗,大聲辯解“你根本就不是我奶奶誰動手了明明是你要動手打小妹。”
葛翠萍抬起袖子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道“我嫁你親爺爺四十幾年,一把屎一把尿地養大你爸,你爸以前見我恭恭敬敬喊一聲媽,現在你竟然不認我這個奶奶只怪正則死得早,不然他得抽死你”
聽到對方說出父親的名字,林景嚴羞憤交加,一時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才好。
林滿慧眼前瞬間閃過無數畫面,噴涌而來的記憶碎片塞滿了大腦,撕裂般的劇烈疼痛襲來,讓她苦不堪言。
自己剛一出生便死了娘,瘦得跟猴子一樣,啼哭都顯得有氣無力。
那一年五哥四歲、四哥八歲、三哥十一歲、二哥十六歲、大哥二十歲。大哥在省城讀大學馬上就要畢業,無暇顧及家中。為了養大弟妹,二哥放棄高中學業上班掙錢。
農場有人愿意抱養林滿慧,葛翠萍說這孩子克父克母恐怕是個不詳之人,也勸幾兄弟把滿慧送人,但他們舍不得。這是母親拼了性命才下的妹妹,再苦再難也要養大。
叔叔林正剛當時正在農場競爭糖廠副廠長職位,為營造和善人設主動提出撫養滿慧,和嘉明一起長大。
為了不委屈妹妹,為了讓叔叔嬸嬸安心帶孩子,林家兄弟將父母留下的紗廠平房給了爺爺奶奶、叔叔嬸嬸,他們則搬到三分場新建的連脊房居住。
在林場當臨時工的林景信每個月交給他們八塊錢,想著林滿慧與林嘉明同一天出生,放在叔叔那邊也算有個伴,嬸嬸剛生孩子,喂一個是喂,喂兩個也是喂。
卻不料林滿慧并沒有被善待。叔叔嬸嬸好歹還講個面子功夫,葛翠萍卻刻薄自私,對林滿慧百般挑剔、非打即罵。
自林滿慧有記憶起,見到葛翠萍就兩股戰戰,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她寄人籬下、早慧敏感,整日里聽到的話是這樣的
“算命先生說了,辰時生是福星,未時生是災星。你們把這個克死父母的小東西放在家里,是嫌家里人命長嗎”
“小東西滾一邊去,別在這里礙眼這個家哪有你待的地方”
“病了一天到晚生病,別管她,死了最好,省得浪費糧食。”
“今天她哥哥要來探望,給她洗把臉換件新衣裳,莫讓旁人說我們虐待了她,好歹她家每天還給了八塊錢的嘛。”
“死丫頭,如果你敢對旁人亂說話,我就把你丟河里去,看哪個還要你。”
直到后來,三哥發現林滿慧捧著個破飯碗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三歲了連話都說不好,這才知道自己信錯了人。
都只有十幾歲的三哥、四哥憤怒地沖進叔叔家大鬧一場,將林滿慧抱回來自己養,這才結束她悲慘的童年生活。
可以說,十二歲之前林滿慧懦弱、內向的個性,與這段童年往事是分不開的。
林正剛在外面會裝,話里話外都是說侄兒太暴躁,稍微有一點不如意就怪老人沒帶好孩子。林滿慧本就早產體弱,兩個孩子一起吃一起養,也沒人苛待了她,她自己長不好怪誰呢自家不嫌棄她背著個災星名頭,辛辛苦苦撫養了三年,卻沒落到半點好,真是好心沒好報。
林家兄弟當時唯一成家的大哥在縣城工作,二哥老實嘴笨,其余幾個年紀小,在農場根基淺,性子又急,不擅爭辯,就這樣被叔叔一家打壓到底。
原書中兄妹六人就是炮灰一般的存在,為了襯托林嘉明的福氣滿滿父母在農場是領導、有地位;哥哥們在縣城農業局上班,事業有成;爺爺奶奶身體健康、慈愛有加,一家人趁著八十年代的改革春風,齊心協力奔小康。
終于撿回曾經失去的記憶,林滿慧有了一個結論林嘉明一家都不是好東西。
林家兄妹被欺負、被拉踩,卻不知道如何正確反抗。暴躁、憤怒、對立有什么用只會讓負能量越積越多、日子越過越差。
對這樣的無恥之人,最好的反抗是
積蓄力量,奮勇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