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男人,賀玲很有經驗。只需低頭嫵媚一笑、轉頭柔弱掉淚,男人就像傻子一樣任她差遣。
她在家鄉有一個戀人,是她的高中同學,留在家鄉煉油廠工作,每個月都會借母親之名寄信寄物。
她在農場有一個忠仆,那就是林景信。他為人老實聽話,對她言聽計從,農場勞動這幾年如果不是他幫忙,她恐怕早就累死了。
在她看來,能夠驅使男人為自己效命,那是一種本事,根本沒覺得有半分羞恥。至于愛抱歉,沒有。即使是戀人,也不過是她留在家鄉的一塊墊腳石。
賀玲的這番心思深深藏在心底,不露半分。林景信對她傾盡所有,聽他說家中為小妹治病存了一筆錢,她成功地通過哭窮賣慘拿到了兩百塊錢。
母親生病確有其事,賀玲也為此擔憂,但并沒有她描述的那么嚴重,更不需要那么多錢。林景信給她的錢,她寄了一百塊回家,其余都留在手里,就是為了早點擺脫這個破農場,回到家鄉幸福生活。
上個月戀人寫信告訴她,門路已經找好,有個頂職進廠的機會,讓她想辦法返鄉。進廠工作,再不需要天天挽著褲腿到田里勞動、聞那奇臭無比的糞水味、和五個知青擠一間屋睡覺。賀玲只要一想到這,就心頭火熱。
如何才能返鄉眼下唯一能夠返鄉的路徑,要經過三道關卡。
第一道關卡醫院開具病退證明,證明你身患重疾、無法勞動。
第二道關卡革委會簽字蓋章,認可你在農場表現優秀,做出很大貢獻,允許返鄉。
第三道關卡派出所戶籍管理部門辦理相關手續,出函同意將個人社會關系從農場轉出。
哪一道關卡都艱難無比,沒有后臺就只能靠錢疏通。
賀玲找到農場醫院,花了些功夫,在醫生的指導下服用麻醉藥劑,成功偽裝成心衰癥狀,開好病退證明。可是返鄉報告送上去一個多月,革委會那邊遲遲沒有回音。
前幾天戀人來信催促,說她再不回來,頂職工作恐怕要泡湯。她心急如焚,隔三岔五往革委會跑,送錢送禮賠小心,可是花出去一百多塊連半個真正管事的都沒見到。
下午無意間聽林景信說,楚寒收了林景嚴當小弟,一家人一開始還有些緊張,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卻無影無蹤了。
楚寒,那可是革委會的實權領導,說一不二,人人畏懼。只要楚寒一句話,自己的返鄉申請不就可以順利蓋章
賀玲對自己的姿色與手段很有信心,只要她勾勾手指頭,還有男人不低頭她吃過晚飯后越想越覺得可行,一刻都不肯再等,一路走來,夜色已深。
沒想到林景信不在家,賀玲不敢輕易表露真實意圖。
她抬頭看著林滿慧,再看看站在一旁的林景勇,笑容有些勉強“小妹,我只是擔憂母親的病情,沒有別的意思。我父親早逝,母親把我撫養長大,吃了很多苦。現在我無法在她跟前盡孝,心中難受。你們是吃過喪母之苦的人,應該能夠體會我的這份難受吧”
林滿慧眼神清亮而冰冷,半點不為她所動。
林景勇倒是起了同情心,嘆了一口氣,安慰道“你也莫要太過擔心,吉人自有天相,你母親肯定會好起來的。”
賀玲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淚花閃動。林景勇悄悄瞟了林滿慧一眼“小妹”
林滿慧轉頭正對上他的目光,林景勇縮了縮脖子,沒敢再繼續說話。
突然安靜下來。
左鄰右舍屋里都點上燈,隱隱有收音機的音樂聲、談笑說話的聲音響起。蚊子與飛蛾順著人聲、燈影撲過來,賀玲皺著眉毛坐在椅中,時不時揮舞右手,驅趕著密集的蚊蟲。
遠處土路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林景信疾步而來,驚喜地叫道“賀玲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