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慧問林景信“二哥,賀知青要走,你知道嗎”
林景信點點頭,眼角和嘴角都向耷拉,顯得十分郁悶。
他抬起頭看著林景仁,說話一點底氣也沒有“她昨晚跟我說,打報告只是回家陪母親,并不是一去不返。她還央求我幫忙找關系讓革委會的人蓋章”
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后幾乎都聽不見了。
林景仁眉毛一皺“賀知青打的返鄉報告根本就不是短期離開,而是戶籍遷移,她這是避重就輕,騙你呢。”
林景信性格相對內向,并不太愿意和別人說心事。聽到老三這話,心中一痛。
賀玲從來沒有說過喜歡自己,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是不是累,自己趁著夜色幫她勞動,她生怕別人看見,連杯水都沒有給自己倒過。
賀玲老家在哪她母親姓甚名誰,生的是什么病,他一概不知。
可是,想到她曾經的溫柔,林景信又有些猶豫,努力為她的行為開脫“賀玲高中一畢業就分配到農場,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又沒有什么朋友,有些事藏在心里也情有可原。”
他還有些話沒有說出口賀玲有文化,比自己有見識,長得也好,自己哪里敢奢望太多能夠允許自己在她身邊轉悠,接受自己的付出,那就是莫大的恩賜。
看到林景信心虛的模樣,林滿慧有些心疼要想讓一個極度缺乏自信的人雄起,哪里是旁人幾句話就能解決的呢。
以前的自己和林景信一樣,膽小、自卑,只有在面對比自己更為弱小的同類,在不斷奉獻的過程中才能找到存在感。若不是異能改善體質、末世逼她強大,恐怕她還像以前一樣懦弱。
賀玲就是因為拿捏住了林景信的這個毛病,才能不斷得逞。
林景信在內心掙扎了半天,終歸還是開了口“老五,你不是說楚寒要收你做小弟”
林景嚴張大了嘴,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二哥,你不會真以為楚寒和我關系好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只見過兩次面,第一次他帶人來抓我,第二次他盯著我做檢討,哪里是個好說話的”
林景信頹然坐倒,整個人如同抽了筋一樣,肩垮腰松。
“那怎么辦她擔憂母親的身體,心急如焚。”
林景嚴脖子一梗,翻了個白眼“我不去說再說我不希望賀玲當我二嫂。”
林景勇和林景嚴異口同聲地說“我也不希望。”
面對三兄弟的反對,林景仁感覺自己頓時成了孤家寡人,整個人愈發沒了精氣神,呆呆地望著墻壁上發黃的獎狀,喃喃道“你們,你們就這么”
就這么什么這么不支持我、這么不希望我和賀玲好、這么不信任我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達什么。
一顆心涼得透透的,眼中不自覺地帶出一股對生活的厭憎出來。
林滿慧一直沉默不語,認真觀察著哥哥們的反應。看到林景信一副恨不得將自己埋進土里的自閉模樣,輕輕嘆了一口氣
二哥輟學上班是為了養活弟弟、妹妹,每個月省吃儉用是為了給小妹治病,哪怕做出借錢給賀玲的蠢事,也是被惡人利用。這樣善良、老實的二哥,必須幫他。
她微微一笑,語調溫柔而堅定“明天我去說吧。二哥你請個假和我一起跑一趟”
小妹這話如甘霖降落林景信那漸漸干枯、悲傷的心田,他霍地站起,神情激動“好”
第二天上午,林滿慧和林景信一起,往革委會辦公室而去。
順著農耕大道一路往南,走到臨湖路,聞到空氣中濃濃的湖水氣息,便到了總場機關。這是一棟三層的辦公樓,位于軍山農場的東南面,正前面矗立著一棵高大的老槐樹,足足有百年樹齡,樹干粗大,需三人方能合抱。
七十年代農場管理松散,并不像后來上班需要打卡,機關里的人悠閑得很。革委會辦公室在一樓東頭,兄妹倆走進靠近門廳的屋子,里面亂七八糟擺滿各種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