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澤是易家一手培養出來的人才,經歷過戰火的考驗,見識非凡。一見到林滿慧入定的動作,便隱隱猜到她是修真之人。
易家家族綿延數百年,自然也有祖輩接觸過修真屆的人。通過祖輩的講述,霍澤知道修真世界是超越科學的存在,與我們生活的這個普通世界互不干擾。偶有入世之人,那都是力挽狂瀾、牛氣沖天的人物。
易家家訓之一遇修真之人,需恭謹守禮。
哪怕只是河海這樣一個與修真沾了一點點邊的算命方士,易家都待以上賓。也幸好有河海大師指點,恐怕易和裕早就沒有性命。
先生聽到這個奇怪的稱呼,林滿慧不解地看向霍澤。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剛見面的時候霍澤稱她為“林滿慧同學”
霍澤不敢看林滿慧,低眉斂目,雙手垂在兩側,彎腰恭敬地說道“先前是我們薄待了先生,請您不要計較。錢、房、權、位,但凡吩咐,無有不從。”
林滿慧心中疑惑,抬眸望向易和裕。
易和裕已經擺脫輪椅,站在林滿慧面前。先前坐在輪椅上看不出來,站起來之后才發現他個子高挑,肩寬腰細腿長,身材很好。
迎上林滿慧的目光,易和裕緩步走到她跟前,兩人之間的綠色光幕愈發堅實。
“我,能走,身上也不痛了。”他的眼睛狹長,琥珀色瞳仁流光溢彩、勾魂奪魄。
林滿慧后知后覺一個不良于行的少年,只在自己屋里待了十幾分鐘,瞬間恢復健康。這是什么醫學奇跡嗎
霍澤看她神情懵懂,猜她或許是修真屆的后輩,對某些規則并不清楚,便細細地向她解釋著。
易和裕剛一出生便疾病纏身,終日啼哭,國內國外找遍名醫檢查都查不出來問題。眼看著孩子一天比一天嚴重,氣若游絲,易家家主親赴赤霞山請河海大師為孩子卜了一卦。
河海大師給了兩條建議。
不與植物接觸;
佩戴特制的金器。
說也奇怪,當把還在襁褓之中的易和裕放進一間沒有一絲植物的水泥房間,再給他戴上刻印符咒的金項圈,哭聲漸止。
好不容易長大些,易和裕每天說得最多的字便是“痛”。他對父母說、對照顧他的傭人說,對家主說,說有刀子在肉里、骨頭上割。
沒有人相信他的話。怎么可能呢哪里來的刀子
后來,易和裕便不說了,默默忍受著那份霸道的木系異能撕裂全身的痛苦。漸漸地,他沒辦法說話,沒辦法行走,圈在一棟小小的、冰冷的鋼筋混凝土樓房里,通過老師的講述、看過的書本幻想著外面的世界。
他看到的植物,均是死物。他從來沒有見過沐浴著陽光舒展身體的幼苗,沒有見過迎著朝霞綻放花蕾的蘭花,沒有見過經受風吹雨打的參天大樹。
一切,只能通過圖畫、文字,憑想象構建一個外面的世界。
隨著一天天長大,到他十八歲之后,身體漸漸長開,那股疼痛感愈發鮮明,易和裕自感時日無多,跪求家主允我在有生之年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家主先是不同意,后來看他精神漸漸萎頓,只得嘆息一聲應承下來。
先前幾次還好,重重守衛之下,去往事先清除了植物的地方。可偏偏那一天他想遠遠看看故宮,看一眼那飛檐斗拱,看一眼真實的世界。
霍澤看著他長大,亦師亦友亦忠仆,拗不過他的堅持,中途拐了個彎,甩開其他保鏢,沒想到他半道發病,痛得暈死過去,霍澤驚慌之下出了車禍。
幸好有林滿慧兄妹,不然霍澤萬死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