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那一刻像是被拉伸得無限延長,又像是隨著對方桎梏的手壓縮成一點。
也就在那眨眼之間,腳下的地面忽然晃蕩著龜裂了,搖碎的花雨鋪滿池子。
扶央只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忽然開始拉扯掌心的身體。
下一瞬,地上的人便消失了。
扶央只來得及從對方脖頸上剮蹭下大片的血跡,指腹上,指縫里都摻著人皮肉碎屑。
他陰著眼神,手卻漸漸攥成拳頭。
驀然一拳砸入地面,整個風淵閣都被他這一擊震蕩起來,裂紋一寸一寸往外延伸。
旁邊有人喚道“大人。”
扶央驟然站起身“他去哪了”
“神界和系統空間的通道突然關閉了。”
“那他是逃到系統里去了”
“應該不是。”秦戒道,“通道是在他出現以后立馬就關了,我不認為他還能直接從神界跳躍到系統里去。”
扶央緊盯著他。
驟然襲來的壓迫感叫他連抬頭都困難,秦戒下巴幾乎低到胸膛“所以他應該還在神界的某個地方。”
空氣安靜了很久很久,身上的壓力驟然一松。
秦戒只看見對方消失在風淵閣的背影,才敢微不可察地松口氣。
即便他是系統的制造者,可他在主事神中排名并不算太高,能拿到這個任務完全是因為他的力量和塵世幽冥兩界聯系最深。
上一任主神的死算是在他的意料之內,他知道浮鄴神是兇手,可他卻未指認,也未曾參與,從始至終都扮演著一個無知者的角色。
想把前任主神從位置上拉下來的從來不止浮鄴神一個。
可他和浮鄴神不同,他不甘安于現狀,卻又想獨善其身,他想要師瑜下馬,卻又不想自己的手沾染上前主神的命。所以他哪怕知曉一切,卻既不主動給對方的死施加傷害,卻也不會去制止,只在旁邊漠視,哪怕他清楚自己的漠視也在浮鄴神的計算之內。
都在一起共事那么久,彼此是什么性子再熟悉不過了。
大概也是因此,扶央成為主神后才會對外表現得那般信任他,甚至將制造系統的任務交給他。
在他的劇本里,他依舊只是那個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貨,交給他任務的是主神,所以他便按照主神的吩咐做好了。他在自己世界里唱著獨角戲,才能將一切質疑和指摘推拒門外。
秦戒撿起地上的靈石,放在掌心里,垂眸看著自己手上的塵垢。
他當初是為什么那么討厭前主神連他自己都記不太清了,可如今新主神上任后自己就因為任務勞心勞力沒好好休息過一天的記憶卻一日比一日更清晰。
師瑜至少從來不會像扶央這樣,幾乎以壓榨的方式驅使手下。
他當初的漠視,似乎全化作了苦和罪報應在他自己身上,偏偏這還是他自找的。
可他又沒法反抗,沒膽子也沒心計,他過去就只會沉默,現在亦只會沉默。
在這一點上,扶央倒的確是將所有主事神皮囊下所有卑劣骯臟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
冥界的消息傳得太快,主事神們幾乎都已經聽說了如今這位主神撒下的彌天大謊,全都聚集在了主神殿外。
神殿周圍設有禁制,沒有殿主的同意外人都無法進入。主事神們單打獨斗不行,合力倒是也可以將禁制擊破,只是在要不要動手這件事上產生了分歧。
“當年浮鄴對主神大人下手不說,后來更是搶走了大人的身份位置,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你們還想護著那個叛徒”
這是支持的聲音。
“真相大白你從哪聽到的真相就憑幽冥天傳來的那幾段似是而非的影像你就懷疑如今神殿上的大人是假誰不知道神界和幽冥兩不立,你對大人的信任就這么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