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不滿意外面半天都沒人反應,里面安靜片刻,驀然響起木頭皴擦的聲音。
棺材蓋在移動。
大雨噼里啪啦地砸下來,屋外光線昏暗得像是被天空全吞去了似的。穿堂風將墻上財神爺畫像的一角膠帶吹了起來,薄薄的塑料紙嘩啦啦作響。
一寸。
兩寸。
三寸。
棺蓋和棺箱之間的縫隙愈來愈大。
終于,棺蓋停止了移動。
一只手搭上棺材邊緣。
驀然“哐當”一聲,不知從哪飛來的一張舊木桌狠狠砸在棺蓋上,堵住了那只手伸出來的縫隙,發出道驚天動地的巨響,連門板都跟著抖下一層灰。
男生嚇了一跳,心臟都差點蹦出來,目瞪口呆地看著被倒扣砸在棺材上的木桌。
程霧野松開桌角,反手將木椅也砸上去,碎發下的眼睛給了他一瞥,而后拎起斗笠,第一個沖出了大廳。
剩下的人原地呆滯了半秒,手忙腳亂地轉身“愣著干嘛,跑啊”
男人,女人,連同男生全離開了大廳,只剩下直播間鏡頭盡職盡責地留在那。
哦,還有一群同樣目瞪口呆的觀眾。
真的,坦克。
聽聲音都覺得手要被砸斷了。
你沒注意到剛剛那只手縮回去了嗎
手的確縮回去了,在那張桌子砸上縫隙的前一秒。
師瑜靠坐在棺材里,沉默地看著頭頂的桌椅,心里在繼續棺材里待著和出去兩個方案之間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伸手,推開了頭頂被砸上來的的障礙物。
還挺重。
直播間的觀眾們一臉懵地看著這副棺材重新從里面被推開,一臉懵地看著里面露出一雙手來。
然后是一身純白的孝服。
一道閃電驟然劃破漆黑的天空,將屋子里照得亮如白晝,連帶著棺材里那道身影的模樣也跟著清晰了一瞬。
鬼啊啊啊啊啊
前面叫鬼的認真的你自己不是鬼
師瑜跨出棺材,抬頭在屋子里掃視一圈,目光在正中央的靈位上停頓片刻,接著又移開,落到虛空中某一點上。
那是直播間鏡頭的方向。
很莫名的,那一刻,所有看著屏幕的觀眾不約而同生出一種感覺。
對方在看他們。
可事實上,對方卻連給予靈位的半秒鐘也沒停留,便直接收回了目光。
外面的雨依然在下。
師瑜拿起角落里之前屋主落下的黑傘,撐開,直接走進雨幕里。
身上的壽衣很長,虧得他腿長走起來才不至于拖地,但這免不了走幾步路褲腿便被雨水濺濕的結果。
就像他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地方,身上的壽衣也像是被某種力量簡單粗暴地套上來,里面依然是他自己的衣服。
不倫不類,卻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什么才是他的真實。
當然,這個地方究竟是真是假,是唯心主義的夢境還是唯物主義的秘境,不是現在的重點,這里暫且不談。
重點是,他之前不是在這里;至少在他沒被那輛沖出公路的車子撞上之前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