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鵝蛋臉上鋪的室友叫吳千川,此刻已經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了。
這是進入游戲的第二天,他平時睡得死,基本一閉上眼就能一覺到大天亮,連打雷都叫不醒,可也架不住同寢的噪音。
下鋪鐵架床搖動時輕微的“咯吱咯吱”聲,人翻身時身下的床板左右歪斜。
吳千川正睡得迷迷糊糊,忍了忍,沒忍住,將枕頭往下一扔“安靜點”
他重新陷入睡眠,隱約似乎聽到布料摩挲的雜音,接著是鞋子踩踏地面,輕微的震顫。
“嘩啦”
窗框沿縫摩擦,夜風吹了進來,月光下樹影婆娑。
而窗前空無一人。
第二天清晨,華郡中學爆發了近年來最大的熱議。
寢室樓大門外十數米的地面上趟了個人,頭顱開裂,四肢扭曲,瞳眸睜著,眼尾血跡如淚痕滑落。
死不瞑目。
此刻正是起床鈴聲響起不久,寢室樓門口人流來往最多的時候。早起的學生一出大門,視線一瞥就能看見路上橫著這么個障礙物,再走進一看,差點被眼前鋪開的血腥場景嚇得跟著躺下去。
根本不需要傳,學校有人墜樓而死的消息便在學生之間如水沸騰開了。等宿管老師發現異常趕出門查看,事情早已插了翅膀飛遍了大半個校園,至于那剩下的小半也在眾人爭相討論中聽完了各種變版。
警察來得很快,現場被包圍,明黃色的警戒線從樓下圍到樓上。
學生之間人心惶惶,老師也沒什么心思好好上課,卻又沒法在事情查明之前就這么把學生放出去亂說,只能暫時把課程全部改為自習。
師瑜聽到消息以后,新聞的版本已經不知道變了幾回,所幸最主要核心沒丟“死的是對面寢室的一個玩家,叫柳亦培。”
商夏不知用什么話說動了那位曾跟師瑜借作業的同桌,在又一節自習課開始之前就換到了師瑜旁邊,在草稿紙上寫道“最先發現的那批人里,據說有岑別西。”
岑別西平日是學校里那一小撮起得比雞早的代表人物,這點從前一天林成渙一個老師醒來發現他已經不在床上便能看得出來了。
照例早起下樓,距離寢室樓大門外幾米處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全都圍在那具墜樓慘死的玩家旁邊,恐懼的,崩潰的,瑟瑟發抖的。
都是還在高中的學生,心理素質都不算強。
岑別西算是最冷靜的一個,臉色都沒怎么變化,重新進樓通知了老師,提醒叫救護車和撥打報警電話,此刻還在被警察叫去做筆錄的過程中沒放出來。
商夏簡單交代了前情提要,另起一行,又寫“對門寢室里還死了個人,就是昨天犯戒跑去找林枝的那個。”
筆尖頓了頓,商夏方才繼續寫“我早上去他們寢室看過,那個人的死相和昨天看到的尸體一樣。”
都是脖頸上一圈淤青,疑似被掐死。
這本來沒什么不能理解的從昨天在食堂外鵝蛋臉攔下林枝后,就相當于犯了接近林枝會出事的大戒,注定了鵝蛋臉晚上會遭到鬼怪的襲擊,死了也只會成為這條死亡規則的佐證。
可是,關鍵的問題是昨天他們推測出鬼怪殺人的掣肘以后,是把規則告訴了鵝蛋臉的。
這事兒還是林成渙主張干的。
既然已經提前知曉了自己被鬼怪盯上,又知曉了規避危險的關鍵就是克制影子的光源,先不談鵝蛋臉會不會全然相信作為競爭對手的他們,至少必要的保持警惕和準備不會少學校食堂旁邊的小賣部就有臺燈,十幾塊一臺,一頓飯錢就能買下一個可能在關鍵時刻就自己性命的護身符。
而今早他的尸體旁邊也的確擺著這么一盞臺燈,這說明他是有事先準備的。
可鵝蛋臉還是死了。
死狀還和前一天睡他對床的那名室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