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臨川不等聽完,臉色已然慘白,早便忘了什么身份什么目的,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求饒。
新帝摩挲著酒杯端詳了會兒他的表情,語氣唏噓嘆惋“朕允了,庭在。”
始終守在新帝身邊的侍衛上前一步,手搭在腰間的佩劍上,搖曳燈火映出料峭寒光。
有血滴滴答答地落在金色的大殿上,中央被押上來的人頭斷線似的砸在地上,一聲悶響回蕩。
所有人都愣住了,新帝前身為丞相,左右逢源的事情干多了,誰都覺得他應該懷柔應該討好,他們猜到對方定然會殺一批前朝臣,卻沒想到他居然會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叫人動手。
令人心慌的安靜持續了好幾秒,方才有人全身癱軟地倒在地上,渾身抖若篩糠。
新帝指節敲這杯壁,溫聲道“愛卿們提了,如今我也同意了,這個處理方式可還滿意”
明明是他自己早就想鏟除異黨,偏偏把緣由全甩到臣子身上,當眾殺雞儆猴還一身清清白白。
沒有人應聲,所有人眼中都帶上了恐懼。
新帝臉上仍是那副溫和的模樣“下一個。”
他要殺的異黨可不止唐臨川一個。
侍衛劍出了鞘,人們來來去去,身體倒下又被抬走,唯有地上的血越積越多。
這樣放肆的處理方式,估計能載入國家史冊。
終于念到前御史的名字。
押送的人肉眼可見換了一波。
這是向言朝提前招呼好的,只是做做樣子,不會真的用力,亦不會桎梏。畢竟就那位的身體他是真心覺得犯不著侍衛動手,走兩步就能直接散了。
師瑜站在階下,聽著這一次格外長的罪名宣讀過程,直到出聲的人退下,方才抬頭看向上方的新帝。
新帝目光掃過他的臉,第一次在侍衛動手前出了聲“師大人,別來無恙。”
明爭暗斗了這么多年的政敵,誰能想到如今身份置換相見竟是這般模樣。
師瑜語氣不帶情緒,實事求是地回“我有。”
新帝笑了聲。
侍衛握著還在滴血的長劍,揚手朝他的胸膛刺了過去。
“砰”一聲脆響。
劍鋒砍在一支簪子上,而簪子尖銳的那頭被人握著擋在眼前。
不需要掙扎,身后那兩個侍衛因為得了向言朝的話,壓根沒料到這個變故,連去抓他去阻攔的動作都忘了有。
師瑜用力推開逼至面門的劍鋒,在周圍侍衛層層圍繞過來時,縱身躍出交錯的刀光劍影,披著被剛剛那一下躲開的攻擊劃破不知多少道狹長口子的白袍,如白鶴掠過長空,落地時已經踩在最高一級的臺階上。
新帝驟然起身后退,腳差點絆到長椅,下一瞬脖頸上就是一涼。
師瑜單手拎著他的后領,鎖骨上纏繞的紗布因為剛剛的動作滲出了薄薄的殷紅,臉上透著白,唯有聲音是始終如一的波瀾不驚“陛下,冒犯了。”
新帝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不敢妄動“你想如何”
“很明顯不是么”
身后的人眼里盛了長白山上的天池水,水底映著月亮“挾天子以令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