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性質似乎就完全不同起來,素來家風極嚴飽讀詩書的清貴公子尚且不會在房中做出這些嬉鬧行為,又何況是在亭中。
這紗幔雖然外界看不見,可萬一有奴仆上前,萬一風太大吹開總之這對于臉皮薄的少年人來說,實在太過挑戰底線。
燕秦僵在原地,氣氛有些凝滯。
“看來郎君不想還清我的人情,這樣也好,郎君盡可在我府中歇下,什么時候愿意了什么時候再離開。”
藺綏威脅的手段用的爐火純青,入了他的門,燕秦就算是插翅也難逃,不順了他的心,燕秦不可能離開,他希望燕秦知道這一點。
燕秦的姿態越發僵硬,這朱門大院是張著嘴的怪物,眼前的黑衣青年是其中最厲害的羅剎鬼,若是不照辦,
恐怕他沒法踏出門半步。
少年郎冷著臉,對于藺綏的要求照辦。
讀進腦子里的圣賢書讓他在做這些行為時,不可避免地染上羞惱的痕跡,他想表現的鎮定自若云淡風輕,所以刻意直視了權臣的眼眸,仿佛在說已經如此,你又當如何。
他卻是不知,對于乖戾的人而言,越是軟綿綿的溫順便越無趣,越是被妥協便越有折辱的樂趣。
藺綏輕笑,在畫卷上落下痕跡。
他可知道燕秦這副不情不愿的模樣里摻雜著水分,若是有記憶了,怕不是會紅著臉讓他多畫一些。
不過就算沒記憶,他似乎也撐不了多久,強硬不到哪兒去。
不對,倒是強硬到了一處。
“你這般,我可有些難辦。”
藺綏用筆挑起成為他落筆阻礙的東西,語氣輕嘖。
他全然沒有這是自己落筆毫無章法的自覺,怪罪著年輕的郎君不識趣,給他機會讓他可以償還人情,可不僅沒有感謝他的慷慨仁慈,反而橫生枝節,讓東西礙事。
燕秦的忍不住偏頭,視線落在角落處燃著的銀絲炭上,恨不得自己真是一張紙,被燒成灰算了。
汗珠從他的額角滾落,上一回他是作畫人還不覺得,這次便知道了柔軟羊毫的書寫的滋味。
偏生他還是與藺綏正面相對,便可看見藺綏垂首作畫,視線落在他身上的模樣。
清苦的藥味他似乎都聞不見,周圍只剩下近乎甜膩的暖香,讓他忍不住手心生汗。
藺綏抬手,饒有興味地順著上方描摹,而后點評道“怪丑的。”
燕秦忍不住看去,本來和好看也沾不上邊,如今被涂抹上黑色的墨痕,便顯得越發丑陋猙獰。
“你擾了我作畫的興致,燕郎君,你說現在該如何”
藺綏將筆丟到了一邊,等著少年人的回答。
燕秦的模樣顯得好不可憐,旁人口中書畫雙絕如同芝蘭玉樹般的才子人物如今以狼狽的姿態站立在奸佞的府中,明明是答應償還人情,卻又被自己壞事。
燕秦胸膛起伏,知道這是藺綏的作弄,可又不得不接著。
“大人想如何”
燕秦揣摩不透眼前人的心思,也不知眼下這個情況還能如何,便干脆順了藺綏的心思,隨意他如何。
“擦干凈,既然你這么說了,那便勞煩燕郎君伺候我,什么時候伺候的滿意了,這事兒也就翻篇了。”
亭子角落的架子上擺著一盆干凈的水,藺綏凈手后用帕子擦去了手上的水珠,將帕子丟到了燕秦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