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是畢生心血,無法再超越,自然是賤賣了的,但若只是一個開始,燕秦自有站穩腳跟的辦法,又何來賤賣之說,斷尾求生雖說是下下策,但有時也是奇策。
小年時京州就下了雪,一直下到除夕。
藺家人多,今年喜事也多,不光是藺綏的公司聲名大噪,藺敏也訂婚了,因此除夕夜格外熱鬧。
藺綏在席間喝了不少酒,半醉時才摸了手機看,發現了一小時前的電話和消息。
藺綏給人的號碼都不一樣,這個手機只有少數幾個人能打通。
小狗看沒打通他電話,便給他發了消息。
藺綏應付了一下來打招呼的親戚,下樓穿過了庭院,到了花園的后門。
那里站著個高大的人影,肩上落了雪,像個雕塑。
看見藺綏走近了,他才動了。
“阿綏,除夕安康。”
燕秦動了動嘴唇,在這寒天里呵出縷縷白氣。
“除夕安康,”藺綏看著他被凍紅的鼻子頓了頓,道,“你要送什么給我”
燕秦獻寶似的從大衣里掏出個食盒來,在藺綏面前拆了。
“我家那邊的傳統過年要吃餃子的,這個保溫性很好應該還熱著,我做了你喜歡吃的鮮蝦餡。”
保溫盒里擠挨著一個個胖嘟嘟的餃子,只是撈起來久了,難免有些蔫蔫的,不似出鍋時那么水靈,旁邊還有辣椒,藺綏怕酸,向來是不吃醋的,因此燕秦也沒準備醋的蘸料。
燕秦雙手捧著,等著藺綏拿著筷子品嘗。
風雪揉亂了他的頭發,卻仍然是那副內斂矜貴的模樣,只是看著藺綏的目光,帶著幾分傻氣。
藺綏瞧著他,一時有些怔然。
上一世,有段時日燕秦總避著不見他,他還以為自己的心思暴露得了厭棄,打算離開時,燕秦帶著些不好意思地將一支黑玉簪法器插在了他的發間,說前些日子他受邀去結道大典才知道道侶間要互送定情信物的,他便打了這支法器發簪,可惜他手笨,一連數日才做好。
在那之前,燕秦的手都是拿劍的,何曾拿過雕刀弄那些精巧符文。
那時燕秦獻寶的眼神也如此此刻,只是此時要更加小心翼翼些罷了。
“不想吃嗎,沒關系,那我先收起來。”
燕秦見藺綏不動,也露出個笑來。
他打算將飯盒收起時,藺綏拿了筷子,將餃子沾料朝自己嘴里送。
青年唇紅齒白,面頰上因為酒意浮紅,被這霜雪一凍,那紅越發妖異起來。
本該是個雪夜精怪模樣,此刻卻在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
燕秦也不動,安靜地看著他吃。
藺敏和未婚夫正在窗邊透氣呢,無意識瞥見這畫面,捂住了唇。
漫天飛雪里,花園后門外,兩道影子靜靜相對,身后繁華喧囂難擾。
藺綏吃了五個餃子便停手了,盒子里還剩下七八個。
燕秦將飯盒收了起來,用紙巾擦了擦藺綏的唇,對他擺擺手。
“少爺進去吧,外面風雪大。”
藺綏垂眸,轉身朝著那熱鬧豪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