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岑崤語氣還算冷靜,但去擦黎容唇邊血跡的手指卻止不住的顫抖。
他根本無法控制,觸到溫熱的血液,記憶里那一天的恐懼如洪水般席卷而來,如此真切,從未消散。
“我沒事”黎容嗓音低啞卻鎮定,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將口中的血腥氣咽下去,然后用那只干凈的手掛斷了電話。
岑崤已經飛快的打開了燈,黎容的樣子有些嚇人。
他吐出的那口血染紅了整個掌心,血液順著指縫滑落到被上,將米白色的被罩暈濕一小片。
他的臉色格外蒼白,嘴唇毫無血色,眼瞼低垂著,睫毛溫順的覆著黑白分明的眼仁,整個人搖搖欲墜,好像一碰就要倒了。
岑崤咬著牙,攥起不住顫抖的手,雙眼充滿紅血絲,盡量克制道“去醫院”
黎容將滿是血的手背過去藏起來,勉強彎著眼睛,朝岑崤笑笑;“你看你,害怕什么,大概率是胃的原因,我先去洗洗手。”
他真不覺得自己有很大問題,只不過說出這一段話,都感到異常疲憊。
他承認鄭竹潘的做法給他的刺激很大,但他不會就此倒下,最難最黑暗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以后只會越來越好。
一定會越來越好。
岑崤壓抑著心底的恐懼,搶過黎容的手機,迅速給翟寧撥了過去,讓翟寧幫忙安排檢查,然后他在黎容無奈的嘆息聲中掀開刺眼的被子,扶黎容從床上下來。
黎容其實不想讓岑崤扶,但他又能感受到岑崤的錯亂和驚恐,他從沒見過岑崤這樣,明明想要表現的鎮定一點,正常一點,卻又越掩飾越狼狽。
他想,或許岑崤一直表現的太強大,所以他忽略了,其實岑崤也該去看看心理醫生。
岑崤讓黎容靠著自己的身子,挪步到衛生間。
黎容覺得胸腔像是被火燎過一樣,又澀又苦,他強忍著難受,站在洗手臺前,看了一眼鏡子里自己虛弱的模樣,然后低頭沖刷著手上有些凝固的血液。
血色慢慢褪去,順著水流滑進下水道里,他的手指也重新恢復了干凈白皙,只是指尖冰涼一片,連帶著水流仿佛都暖了起來。
黎容閉上眼,覺得自己現在這幅模樣寬慰岑崤挺沒有說服力的,所以也就不掙扎了。
到了嘉佳中心醫院,翟寧找人給他安排了應急通道,一通復雜的檢查做完,已經天光大亮。
黎容合眼躺在病床上,又累又困,一句話都沒有力氣說,要不是他的胸膛還規律均勻的起伏著,岑崤拉緊的那根弦就要繃斷了。
翟寧看著檢查單,松了一口氣,小聲對岑崤道“急性胃潰瘍,就是血壓驟然升高導致的血管破裂,還好,問題不是太大,他的胃以前受過傷,比較脆弱,吃了藥以后也要多注意。”
岑崤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嗓音沙啞“謝謝。”
翟寧卻擔憂的看向岑崤,岑崤渾身肌肉緊繃,臉上掛著不正常的紅意,鬢角已經被汗水給打濕了。
黎容檢查的全程,他都仿佛如臨大敵,雙眼布滿血絲,手指不住顫抖,直到確認黎容沒事才慢慢恢復過來。
只是一個急性胃潰瘍罷了,她在醫院見過無數比黎容嚴重的多的患者,但沒有一個家屬像岑崤這樣。
翟寧忍不住多說一句“他沒什么事,倒是你,我懷疑你有點tsd的癥狀,你還是去心理科評估一下吧。”
岑崤沉默不語。
翟寧嘆了口氣,也沒再勸什么,他們遭遇的事恐怕常人一輩子都遇不到,在這樣毫無底線的戕害下,能堅強的活著,撿起反抗的勇氣,已經是不可多得了。
眼下事情緊急,他們都沒有時間療傷。
而且當時黎容掛斷的急,翟寧還沒來得及說,她說的證監會審核快結束,是真的很快很快了,快到讓人來不及思考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