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清點好為數不多的個人物品,辦理了出院手續,拎著手提袋打車回家。
這棟房子一個月之后要被司法拍賣,但因為只剩下他一個人了,法院那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一個月不趕他走。
上一世,他躲在家里恍惚了一個月,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樣子,最后也什么都改變不了。
再來一遍就沒意思了。
黎容摸索出鑰匙,推開家門走了進去,房間里有一股久未通風的潮濕氣味。
不知道是不是在岑崤的金屋住久了,他竟然覺得自己家小的有點溫馨。
家里值錢的古董字畫都被搬走,只剩下日常用品還留著,棕褐色的地板上清晰可見鋼琴被拖拽的痕跡,曾經擺放鋼琴的位置,落著一層薄薄的白色的灰。
整個別墅安安靜靜的,靜的仿佛隔壁家煎牛排的滋啦聲都可以透過磚墻沁進來。
黎容神色自若的找了插線板給手機充電,自己脫了衣服,拿著毛巾進了浴室。
熱水沖下來,積攢在身上一周的藥香和黏膩順著下水道滑走,他仔仔細細洗了身體每個角落,最后累的撐著馬桶圈直喘氣。
不得不說,他十七歲的身體素質和二十三歲比,差的太遠了。
要不是岑崤太能折騰他,他也不至于苦練兩年格斗術企圖反擊。
洗著洗著,黎容的動作逐漸停了下來,他對著浴室里被水汽沾染的模糊的等身鏡,目光逐漸凝聚在自己略顯青澀的臉上。
他擁有二十三歲的心智和知識儲備,還對付不了十八歲的岑崤嗎
“現在好好引導,四年后就不至于那么瘋了吧。”黎容嘟嘟囔囔,手指沿著腹部后移,在腰側揉了揉。
洗好了澡,他頂著滴水的頭發,去臥室找了件肥大的t恤套在身上,然后盤腿坐在床角打開手機。
六年前的手機尺寸還很小,各種軟件的設計風格也都很復古。
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適應。
這一周以來,他收到了不少私信,或關心,或吃瓜,或從哪里聽到謠言以為他已經死了來吊唁。
學校群和班級群已經禁了和他有關的消息,群里一片歲月靜好,老師照例布置作業,就連打卡人數都變多了。
宋沅沅黎容,你家真的破產了嗎你爸媽自殺了
宋沅沅我想去看你,但我媽媽不讓。
他的現女友,小時候的青梅竹馬,在出事第一天給他發了兩條信息,然后一整周再沒有下文了。
黎容平靜的看完,努力在腦海里回憶宋沅沅高中時候的樣子,可惜回憶起來的,都是宋沅沅甩了他苦追岑崤的身影。
簡直不堪回首。
宋沅沅跟岑崤表白的那天正巧是a大畢業典禮,聲勢很浩大,黎容不慎入境,露出了些追憶往昔的苦澀神情,偏巧宋沅沅和他對視,表情肉眼可見的驚慌。
這一切全部被岑崤看在眼里。
那天晚上,黎容知道岑崤可能會找他麻煩,但他沒想到是在床上解決的麻煩,那天之后,他的世界觀都是崩塌重塑的。
然而高三這年,他和岑崤還沒互加好友,哪怕已經當了兩個月的同桌,但他們對話的次數屈指可數,仿佛永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
黎容翻到班級群,找到群友列表中岑崤的藍金漸層頭像,反復點進去幾次,還是忍住了沒添加對方。
四年。
岑崤不動聲色的籌謀了四年,直至掐住他的命脈,讓他不得不俯身屈服,才露出本來面目。
黎容呼了口氣,忍不住低罵“瘋子,真特么能忍。”
夜色入侵,亮黃色路燈透過窗紗游弋到地板上,明晃晃的手機屏刺的人眼睛酸疼。
黎容把手機放在一邊,摸了摸半干的頭發,直接蜷縮著四肢,窩在床鋪的一角,枕著手肘睡了過去。
他太疲憊了,這一整天發生的事情就足夠疲憊了。
他以為他會夢到很多事,比如危險物品室為什么會有氫氰酸氣體泄漏,比如他怎么會突然回到六年前,比如201
但他什么都沒夢到,反而難得的睡了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