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若有所思,笑意稍斂“這段時間不是有教授出事了,鬧的還挺大的。”
司機靈光一現,趕忙豎起食指,在腦袋邊快速晃了晃,一遍皺眉一邊念叨“啊對對對,那個姓黎的教授,哎呀害群之馬唄真不是個東西,把我們納稅人交的錢都偷去自己公司了,住別墅,開豪車,結果三年都沒研究出來那個藥,之前天天上節目,接受采訪說藥馬上就出來了,以后孩子們不用遭罪了,就是道貌岸然的騙子,良心被狗吃了”
黎容忍不住問“您知道研制一款新藥可能十年投入幾十億都沒有結果么”
司機搖搖頭,小聲嘟囔“我哪知道,我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黎容又問“那您知道報批經費的流程有多繁復么,哪怕他真的貪污了,上上下下簽字的人也都脫不了干系。”
司機理直氣壯道“新聞上沒寫,我關心這個干嘛,我就是一吃瓜的,反正他好像畏罪自殺了,要是不心虛,他自殺干嘛,出來澄清就完了。”
黎容沉默了十幾秒,眸中神情凝結成霜又緩慢融化,然后不禁笑出了聲,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你說的對。”
車開進校園,停在噴泉廣場邊,黎容交了錢下車,司機一邊遞給黎容小票,一邊嘟囔“真羨慕考這兒來的學生,都是人才。”
黎容沒回話,關上車門,將小票折了折,撕成比指甲還小的碎片,扔進了垃圾桶。
a大校園內的噴泉廣場很大,周圍的居民和住在宿舍的校職工家屬也經常會在這里鍛煉身體。
黎容以前很少仔細觀察這座高高在上的學府里,最貼近煙火氣的地方。
“賣手套圍脖帽子啦一律六十塊,一律六十塊。”
廣場上偶爾會有小攤販,趁著學校安保不注意,來這里做生意。
擺攤的人經常跟安保打游擊戰,見的久了,彼此也都熟悉了,有時候安保偷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們也能多買點錢。
黎容唯一有印象的攤販就是賣手套圍脖這個短發微胖的婦人。
因為黎清立曾經跟他說過,十年前有個在校生化實驗室做管理員的靈巧姑娘,給人背了黑鍋,被打翻了鐵飯碗,無處申冤。
他那時年輕,只是個普通講師,沒有地位,沒能堅持據理力爭,懊悔至今。
后來這姑娘為了找同樣到過現場可以證明她清白的某個陌生學生,干脆在a大擺攤賣毛線帽,可惜能給她作證的人一直沒找到。
黎清立憐憫她,讓人給她辦了a大圖書館的卡,讓她有空就去圖書館里多讀讀書,在申冤的路上也別荒廢時間。
黎清立用這姑娘的事教導過黎容,告誡他不要小瞧任何一個能將一件事堅持數年的人,他們哪怕沒有達到目的,也一定有過人之處。
比如這姑娘,十年間將a大的藏書翻了個遍,現在沒幾個人能比她對這座圖書館更了解。
黎容問“那她轉行做老師都綽綽有余了,何苦買毛線帽。”
黎清立笑道“做老師好,賣毛線帽也未嘗不好,子非魚,人家或許已經看淡物質和名利了。”
能來a大讀書的學生,幾乎不會用路邊攤幾十塊的防寒工具,有時候叫賣一天,也就學生組織里的志愿者買一些,但也不自己用,而是施舍給大街上的乞丐。
生意如此不好,她卻固執的在這里叫賣了十年。
沒有任何拓展業務,每年都是手套圍脖和帽子,款式也毫無更新,如果說早些年還能賺點錢,現在維持溫飽都不一定夠。
“手套圍脖帽子啦都是自己手工織的,各種顏色的都有,娃娃過來看一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