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涼,霜濃霧重。
果然如黎容所料,這個時間段,郊區根本打不到回市里的車。
來參加生日宴的絕大部分人都自己開車過來,根本不存在他如今的窘境。
其實剛剛出門之前,他看了岑崤一眼,是想提這件事的。
但話到嘴邊,不知道為什么,又給咽下去了。
大概是因為他心虛的沒回答岑崤的問題吧。
空氣中濕氣重,地面都濕漉漉的,柏油馬路像是被重新上了層墨色,道路兩旁的燈光周圍,連盤旋的飛蟲都少了很多。
黎容并不是全能的,比如他不懂該怎么攔過路車,也不懂怎么說服人家載一個男性,更不懂給多少車費合適。
沿著空曠寂寥的馬路走了一段,他果然感到疲憊,此刻也顧不得身上穿的是多么昂貴的禮服,他找了個木椅,皺著眉略顯嫌棄的擦了擦上面的水霧,然后坐了上去。
他的身體外強中干,又好久沒運動,想要走回去是絕不可能的。
他已經開始思考回莊園再搞一番事的可能性。
莊園的大廳里,點了幾個壁爐,偌大的場地被烘烤的暖呼呼的。
宋母直接坐在了岑崤身邊,她循循善誘“岑崤,你看我和你母親關系那么好,你和沅沅卻不太熟,一會兒你們要好好聊聊。”
岑崤放下酒杯,冷不丁問道“這個時間外面能打到車么”
宋母一怔,她看了眼岑崤的酒,心領神會“這個你不用擔心,莊園里有代駕,你想回去直接讓管家安排。”
岑崤立刻站起身來“我有事,先走了。”
宋母懵了,下意識抬手要攔“你”
可惜岑崤的動作更快,說要走,他就沒有半分猶豫,他朝宋母微微頷首,徑直朝外走去。
他走的速度很快,宋母連多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眼睜睜看著人消失在自己眼前。
黎容打了個哈欠。
他的體力稍微恢復一些了。
但看看手機,打車軟件上已經加價到一百了,還是沒有人接單。
正在他下定決心繼續加錢時,不遠處傳來車輪碾壓柏油路的聲音。
聲音由遠及近,一直開到了他面前。
車門打開,里面傳來岑崤的聲音“上車。”
黎容不由得抬起眼,和岑崤對視。
那眼神潮濕透徹,黑亮有神,像極了盯著小魚干的藍金漸層。
黎容上了車,岑崤才感覺到他周身的涼意。
在室外呆久了,黎容并未發現,原來他的四肢已經冷的沒有溫度了。
岑崤囑咐司機“空調溫度調高一點。”
熱氣撲面而來,黎容覺得自己眼睫毛上都掛滿了水霧。
他掩著唇,難耐的咳嗽了幾聲,咳夠了,才泄力似的往靠背上重重一砸。
他歪過頭,去看岑崤的側臉,岑崤面容嚴肅,不茍言笑,也并不想搭理他。
黎容眨眨眼,呼吸淺淺,伸出一根冰涼的手指,輕輕戳了戳岑崤的肩頭,給了他另一個答案。
“如果餐桌上只剩下一塊鵝肝,我愿意留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