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淬了一聲,作勢要把煙扔進垃圾桶里,但比劃了一下,還是沒舍得,只好憤而撕開包裝,用力抽出一根點著了。
從保衛處離開,黎容快步如風。
他能理解之前那女人為什么說慧姨回老家了。
在那女人看來,黎容只是個陌生的顧客,而慧姨算是她朝夕相處的伙伴,她也不愿意把慧姨最狼狽,最落魄的樣子公之于眾,那個年紀的人,大多信奉家丑不可外揚。
黎容站在噴泉廣場正中央,用力喘息了幾次,覺得肺部全部被新鮮的空氣灌滿,他才終于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岑崤靜靜站在后面等著他,等他安靜下來,才問“好受點了嗎”
黎容點頭,故意移開目光,不去看慧姨曾經在的地方。
岑崤“我有些想法,現在可以交流嗎”
黎容在壓抑的同時也感到心里一暖。
以前的岑崤不是這樣的,岑崤善于做決定,不喜歡否定,很多時候極其強勢,并不好相處。
但這一世,他聽到了太多詢問的語氣,岑崤在尊重他的想法,而且很小心的,每一次都很注意說話的方式。
岑崤在戒掉那些讓他很排斥的習慣。
黎容“我也有些想法,我覺得”
岑崤沉聲道“丟移動硬盤是假,查論文是真。”
黎容輕挑了下眉,雖然他不意外岑崤能猜到這點,但與他要說出口的話完全吻合,還是需要一點默契的。
黎容抿了下唇,自嘲笑笑“不可能那么巧,偏偏慧姨去的那天有學生丟東西,還就在她附近,其實強行破解我爸爸的賬號密碼,登陸查看投稿郵件時間,很容易鎖定到慧姨身上,我不該期待他們能尊重亡者隱私。”
岑崤“但是江維德已經在大庭廣眾下宣布,黎清立的論文是紅娑發表的,所以他們不能大張旗鼓的查,只能借學生丟東西的名義。”
黎容“這件事警方都牽扯進來,全平臺發公告,各個學生群轉發,這種連保衛處都覺得小題大做的事,也必然有人煽動。”
岑崤“目的不是防賊,而是為了逼發論文的人出來,如果這個人真的在意徐唐慧的話。”
黎容輕輕搖頭“可惜我這段日子過的太清閑了,沒查任何跟a大有關的事情,偏巧錯過了人家的宣傳,要不是崔明洋”
岑崤“既然還在a大的師生群里宣傳,說明他們并不確認這個人是你。”
黎容勾了勾唇“畢竟我高中生”
話說到一半,他及時止住,眼神有一瞬的慌亂。
他想說,畢竟高中生的身份是最好的掩護,沒人相信他可以回復審稿人的郵件。
岑崤似乎也該是不敢相信的一員,但好像岑崤從未刨根問底。
岑崤并沒揪著他這句話的漏洞,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繼續說道“你還沒踏進a大的校門,按理說應該暫避鋒芒,徐唐慧雖然受了委屈,但也沒有太多損失,我可以幫她聯系客流更大的店面,她想做別的生意,我也能找人教她,總比在a大擺攤強得多。”
他特意加了按理說三個字,因為他知道,這是他眼中最合適的解決辦法,卻不是黎容的。
果然,黎容笑了。
岑崤仿佛又看見了那天晚上,黎容手握利刃,刀鋒帶血的眼神。
他說他已經受夠了。
黎容微抬起頭,碎發從他額前滑落,露出在日光照耀下,細膩如白瓷的側臉。
“十多年前的事情,不會在我這里,再發生一遍,我不是我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