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府路派出所對面正在裝修店面,鋼筋一半被搭在木樁上,一半懸空,冒著藍色火花的電焊槍沿著粉筆畫過的痕跡碾過,發出滋啦滋啦的尖銳聲響。
亞克力板被從二樓小陽臺上遞下來,在離地面還有半米高的位置,被粗暴的一扔而下,厚重的板子落在踩扁的紙殼箱上,瞬間揚起陣陣灰塵。
裝修工穿著被汗漬浸透的紅背心,拎著扳手,仰頭看了一眼灼熱的太陽,狠狠啐了一聲。
落在房檐上的白鴿被噪聲驚的跳起,噗啦啦扇動翅膀飛躍過電線桿。
辦事民警齜牙咧嘴的關好窗,又皺著眉拉上一層窗簾,外頭的雜音才勉強消停了一些。
他轉回頭,看向正襟危坐的黎容,和土里土氣散發著過期水果味道的徐唐慧。
“你說要找報案人和學校負責人過來面談這案子都結束了也沒讓大姨賠,還面談什么”
說著,他撈起茶杯,一邊喝茶一邊偷眼看著黎容。
黎容的年紀不大,看樣子也不像是這大姨的親戚,民警猜測,或許是哪個法學院的學生,專門搞援助服務的,被這大姨當救世主一樣找上了。
黎容垂著眼,氣定神閑的微笑“我姨被冤枉了,但a大那邊大肆宣傳,保衛處惡意報復,踢壞了她的推車,還摔傷了她的手臂,這件事給她的名譽造成很大的影響,也給她的心理造成很大的創傷,我們現在想要a大官方的道歉,以及醫療費的賠償,怎么能算完了呢”
民警眨眨眼,看了黎容半晌,發現黎容并沒有開玩笑,于是一挑眉,快速擰上茶杯蓋子“行,你在這兒登個記,我給你找報警人啊,不會填的留著,不能涂改。”
他平時處理家長里短相互扯皮的事情多了,根本不認為這是個大事。
無非是徐唐慧氣不過了,想找點面子,較起真來了。
等學校那邊來人,最多再調節一下,兩邊態度都好點,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這種硬扛下去對兩方都沒好處的事情,還是很好處理的,因為大家都忙,見解決起來繁復,就愿意各退一步,各吃點虧。
反正說徐唐慧偷東西也沒有確鑿的證據,a大那么出名的學府,也不至于跟個擺攤的計較。
黎容拿出自己的身份證,照著填了基本信息。
民警在等待接聽的間隙,撇了一眼登記表。
倒是個看起來很溫和平靜的名字。
民警自然聯系的是丟東西的學生本人。
“喂你好,我這里是學府路派出所,你之前報案說丟了一個移動硬盤記得吧,現在對方說需要再跟你談一下。”
對面聽到警察的電話,反倒支吾起來“談談什么對方承認了么”
民警一笑“沒有沒有,就是說被這件事影響的嘛,大姨身體也不太好,確實也受傷了,反正你有時間過來一趟,上次帶你來的那個老師,要不也叫上他一起,還跟你們學校有點關系。”
“我覺得沒有什么可談的了,既然沒有新的證據,這件事我就認倒霉了,不用再糾纏了。”
民警扭頭看了黎容一眼,發現黎容半闔著眼,靠在椅子上,十分放松。
“學生說不想再談了,你們呢”
黎容聞言笑了笑“是嗎,我可以解釋我姨為什么會有校園卡,到校微機室都做了什么,這位學長不想談,難道學校的負責人也不想知道嗎”
民警把座機朝黎容那邊推了推,沖電話里的人說“你都聽到了,之前你們老師不是對這點很有疑問嗎,你讓你們老師來一趟也行。”
電話對面沉默了,只剩下細小模糊的背景音。
民警也不催,反而有點好奇的問黎容“大姨去人家學校微機室干什么了”
黎容抬起眼眸,背向椅子上一靠,表情平淡,似乎要說的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她幫我,通過校內局域網投稿一篇學術論文。”
還不等對面的學生答復,民警先是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