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敏銳的察覺到了何大勇的情緒變化,他雖然不知道何大勇收到了什么,但一定是對他們有利的消息。
其實他和岑崤在這里扯的大旗,根本經不起推敲。
他們雖然口頭喊著讓何大勇的人脈去一區,四區打聽,但何大勇要是真找人去問了,簡昌瀝和胡育明肯定會斷然否認的,這面大旗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而他們再想從何大勇口中套信息,就真的是難如登天了。
所以黎容并不打算給何大勇太多思考的時間,他輕笑了一聲,目光突然緩和了下來“何總還記得自己為什么要做兩種原合升嗎白馬象征純潔和勝利,灰馬象征死亡,你的暗示是留給誰的”
黎容說著,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朝何大勇走去,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何大勇那脆弱不堪的良心上。
他站在何大勇面前,看著這張臃腫的,漲紅的,普通的臉,語氣沒有嘲弄和譏諷,反而多了絲憐憫“我知道這不是素禾生物的意思,這是你的意思。”
說罷,黎容伸手,揪住何大勇脖子上的鏈子,不輕不重的一扯,將十字架給拽了出來。
銀白色的十字架上,同樣嵌著一顆綠鉆。
飾品美麗無暇,卻也冷漠無情。
黎容一提到白馬,何大勇的思緒就難免被帶著走,他躲閃不及,惶恐的縮了縮脖子,只覺得皮肉一勒,十字架還是暴露在陽光下。
他立刻低頭,想要遮掩,卻發現雙臂重若千斤,怎么也抬不起來。
他怔怔的看著那枚銀亮的十字架,仿佛十字架上正燃起灼灼火焰,拷問著他的良心。
何大勇被這火焰灼的生疼,不敢直視那跳躍的火光,卻又忍不住湊近汲取溫暖和救贖。
黎容見何大勇已經徹底掉入了情緒陷阱,他立刻乘勝追擊,咄咄逼問“你明知道素禾生物都做過什么,你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這個行業的不堪,也有你的陰影,你為什么還要送何長峰學生化你想讓他繼承你的事業,昧著良心枉顧人命,你又為什么不告訴他真相”
聽到何長峰的名字,何大勇這才將頭抬起來,暫時放下了明晃晃的十字架。
他此刻仿佛提線木偶,只對那些在他生命中無比重要的關鍵詞有反應。
“何長峰,我兒子你怎么知道我兒子”
黎容一副了然的神情,靜靜看著他。
何大勇的思維后知后覺的運轉起來,他喃喃自語“哦對,你是a大的學生,我兒子也是a大的學生”
他想清楚這點,又開始后怕。
如今巨大的信息洶涌而來,煩亂的線條糾纏錯雜,他不知道該怎么保護自己,怎么保護何長峰。
黎容慢慢從兜里掏出那支錄音筆,舉到何大勇臉前,點了播放鍵。
幾秒鐘嘈雜的摩擦聲后,何長峰的聲音從錄音筆中流出來。
“我將來肯定要把我們家的產業發揚光大的,至少得改變點什么,不然我學生化還有什么意思”
“創新藥跟國外還有很大差距,等我掌管了我們家公司,我就要縮小這個差距”
最后是黎容溫和又鄭重的回應“好,期待有這一天。”
何大勇怔怔的望著那枚錄音筆,錄音筆已經關停了,但何長峰的聲音卻像開了循環鍵,反復在他腦海中播放。
他是從懸崖邊上爬回來的人,多大的壓力,他都能面對,可他受不住何長峰這些天真的話。
何大勇一直以為何長峰還小,說話做事幼稚,平時有些狂妄自大,不服管教,尤其是對他耳提面命的話,完全不屑一顧。
原來不是。
原來他平日里念叨的這些話,何長峰都聽進去了,還很驕傲的跟別人講。
何大勇微微張著嘴,手指抽動了一下,猝不及防的眼前一糊,有眼淚滾了下來。
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當著兩個敵人的面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