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到了除夕,從凌晨三點開始,天空就飄起了薄雪,早晨起來地面鋪上了一層細小的雪沫。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卻并不讓人覺得壓抑,大概是街道兩旁和商場門店的新年元素太多了,到處都透著喜慶。
紀小川已經很久沒回過家了。
明明她家離a大并不遠,但自從聽說父母把自己的房間改成了弟弟的書房,把她睡了十多年的床換成了折疊床收在墻角,她就再也沒有欲望回去了。
他們總是有理由,比如弟弟在自己房間學不下去習,比如她總不回來,房間空著也是空著,等她回來可以立刻恢復。
紀小川已經麻木了。
但是除夕她就不得不回家了。
因為除夕畢竟很特殊,總要團聚一下的,而且慧姨也不在,她在學校也挺無聊。
再次回到那個住了十多年的家,紀小川卻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上a大這半年,她變了很多,可她的家人似乎仍舊在原地踏步,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原來她的家這么小,她在意的那個臥室放在這么小的家里,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原來父母也沒有記憶中那么高大了,她媽媽甚至還比她矮了半個頭,跟她說話的時候還得抬眼看她。
原來那些曾經落在她身上的拳頭,無法再帶來令人恐懼的傷害,因為她爸爸扭傷了腰,現在走路都一瘸一拐。
原來讓她無比羨慕的弟弟,吃的用的,早就跟他不是一個檔次了。
她經營著慧姨的網店,跟著黎容岑崤到處跑,每天都要接收海量的新鮮事物,見識她從不敢想象的世界。
她已經不是獲得根烤腸就覺得珍貴無比的高中女生了。
雖然她現在也愛吃烤腸,但她去得起更貴的餐廳,買得起更貴的衣服。
父母把那個折疊床拉出來,在書房的空地上擺好,又從衣柜里抱出床單被罩,給紀小川搭好了床。
他們一邊撣灰一邊嘮叨“哎喲,你說你半年都不回來一趟,我看你眼里是沒我和你爸了,還有你看看你那衣服鞋,看著就貴,你弟弟都沒舍得買過那個牌子的鞋,果然都說到了大學花錢就跟流水一樣,其實都是虛榮,非要跟人家比。”
紀也咬著筷子,朝紀小川的鞋上望去。
他這個年紀,還不懂什么牌子貨,所以只是好奇,為什么父母不舍得給自己買,姐姐卻穿了。
紀小川淡淡道“我也沒管你們要錢吧。”
書房的聲音剎那間停住了,半晌,才有更加理直氣壯的聲音傳出來“所以你的錢都是從哪兒來的,你可不能借什么校園貸,電視上都說了,利滾利騙人的,到時候我和你爸可沒錢還,你還是消停點,咱家窮,沒法跟人比吃穿。”
紀小川的目光在狹小的客廳環視了一圈,突然覺得連辯駁一句的欲望都沒有了。
她已經走的很遠了,她得感謝黎容帶她離開了這里。
除夕當晚,簡復跟簡昌瀝干了一瓶紅酒,倆人喝的都有點多。
雖然簡昌瀝早就知道簡復會喝酒,但這還是父子倆第一次拼酒量。
簡復眼神迷離,一只手搭在簡昌瀝的肩膀上,笑嘻嘻道“爸,過年了,我就拜托你一件事,你能不能答應。”
簡昌瀝雖然喝多了,但是腦子還沒渾,他瞇著眼抖開簡復的胳膊“不行。”
簡復著急“為啥”
簡昌瀝哼了一聲“你能干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