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官輪廓很深,表情十分嚴肅,看起來不怒自威。
從面像上依稀能辨別出他年輕時候的清俊模樣,濃眉大眼,鼻直口闊,姜箏的容貌多半是隨了他。
姜尋威一趕來,看著陌生人一個比一個年輕的面容,不由得皺起了眉。
他以為,至少是很有分量的人物來調查當年律因絮的事情,所以他才趕來的。
結果就是一群毛頭小子,姜尋威有點后悔了,甚至覺得自己這一趟是多此一舉。
黎容總算有了動作,他抬起頭,朝姜箏友善溫柔的一笑“姜小姐,可以請你回避一下嗎,我們要和姜醫生談的事情與韓家無關。”
姜箏被看的有些恍惚。
這樣無理的要求,她本該拒絕的,可是看著黎容那雙眼睛,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個人太神秘太狡猾了,他能洞察人心,也能蠱惑人心,讓你明知道不該順著他的意思來,卻又難免被情感支配,想要放棄一些原則讓他得償所愿。
哪怕她比他大了十歲,卻還是會受這樣的磁場影響,仿佛看著他那樣期許的眼神,就覺得自己回避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況且,連姜尋威都沒有異議。
姜箏看了姜尋威一眼,發現姜尋威似乎也不想讓她了解跟律因絮有關的事。
姜箏抿了抿唇,這才一把撈起自己的衣服,站起身來,推開了拉門。
耿安見狀立刻跟上“哎,老同學,我陪你喝杯清酒。”
姜尋威用并不友善的目光打量著岑崤和黎容,然后脫了外衣,在剛剛姜箏的位置坐下“你們兩個半大孩子”
黎容云淡風輕的打斷姜尋威的話“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黎清立顧濃的兒子,我叫黎容。”
姜尋威驀然睜大了眼睛,嘴唇微張,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黎清立,顧濃
這兩個名字太久遠了,已經很久沒有人提到了。
他完全沒想到,有一天會和黎教授的兒子坐在一個日料店里,談起兩年前的事。
他并不懷疑黎容的身份,如今還能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的,也就只有血親了。
想到這兒,姜尋威又難免覺得心酸。
原來真的沒有人繼續調查那件事,最后找到他這里來的,居然是個乳臭未干的孩子。
不管黎家夫婦生前有多大的成就,在很多人眼中,也不過是一個過期的熱點新聞罷了。
姜尋威揉了揉喉嚨,謹慎的問“黎教授和顧教授當初是不是察覺了什么”
他都沒發現,他對黎容說話的語氣溫和了許多。
黎容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段時間對我父母來說無異于天塌地陷,在被鋪天蓋地的惡意席卷,連家門都不敢出的情況下,沒人能夠理智思考這里面的陰謀。他們的照片貼的到處都是,就連小區門口的報刊亭也沒遺漏,每天是我出門買吃的,拿回家來,哄著他們吃,但其實我們誰都吃不下去。
那時候最常做的事是懷疑,但不是懷疑一期試驗,而是懷疑自己,懷疑世界。我們企圖把分崩離析的世界觀拼起來,起碼拼成一幅看得過去的模樣,但橫豎看著,都像是魑魅魍魎,不倫不類。
我們甚至試著理解,試著分析自己的錯誤,來讓這件事變得合理,不然就沒辦法接受,一生行善積德,為什么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那樣的日子,光是回憶起來就會讓人感到生理性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