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沒理她的狡辯,只道“夫毆妻致傷,由妻親告,夫杖一百,致殘,徒三年,致死,則處絞刑。”
展昭自是不可能信口胡說,這律法自然也是真的。
然而律法說是如此說,真的實行起來,困難重重。即使是郁衣葵身處的時代,女性遭遇家暴之后求助,仍有極大的可能性被踢皮球、被要求“忍一忍就過去了”,更遑論古代
古代女性光是想要走進衙門親告,就已困難重重了,更不要說尋常衙門里那些惡吏,見了女子,只想著欺辱,哪里會給她們便利呢即使是開封府,在包拯坐鎮之前,對那卷宗里的梅香,不也是打著哈哈就混過去了么
所以,律法雖然如此寫,但是真的因為毆打妻子被抓起來的男人卻沒有多少,這條律法如此沒有威懾力,也難怪這高母敢在衙門前說什么“打老婆是家事”。
展昭咬字很重,說到絞刑二字時,更是重了幾分語氣,仿佛像是千鈞的重劍一般,一下子讓高母和高屠戶的臉色都變了。
他們兩個面面相覷,半晌,那高屠戶突然指著梅香分辯道“官爺,草民這老婆心腸歹毒草民的兒子草民的兒子差點被她丟下井去草民只打她兩下泄恨,這這不能押著草民打板子吧”
郁衣葵毫不客氣地嗆他“現在說的是你原配妻子,你指梅香干什么,待會兒肯定讓你一件一件都說清楚,別急。”
高屠戶面如豬肝,不敢言語。
眾人進了開封府,這個點兒包大人還在上朝,郁衣葵去找了公孫先生,向他說明了情況,公孫先生如今已很是信任郁衣葵,便叫她先去摸摸這幾人的底,若有懷疑,就先衙役們出去調查著。至于展昭,他有其他案子要忙,就沒有與郁衣葵同來。
開封府掌管整個京城的治安,每日要處理的事情多如牛毛,大小案子都不可能是當堂才調查的,事前的問話和調查也是例行處理制度的一環。
別的不說,這高屠戶當街毆打妻子可是板上釘釘的,郁衣葵就直接把他們帶到牢房去問話了,至于梅香,就先找人幫她包扎傷口,洗漱干凈再說。
牢房里頭的景象自然可怖,高屠戶、高母和哪里見過這幅場面,當即便跪下哭喊冤枉,郁衣葵坐在這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冷漠地看著這兩個可憐兮兮的人。
打起老婆來來威風的很,現在卻知道怕了喜歡在家里耀武揚威的人,在這一點上倒是出奇一致。
郁衣葵的人渣爹也是一樣的。
自她記事起,那個喜怒無常、總是暴跳如雷的男人就給她留下了深深的恐懼,他就像一個無法被打倒的巨大魔鬼一樣,一直牢牢地把控著郁衣葵和她的母親。
直到后來,她的母親被毆打致死,家里的親戚對這件事卻都裝作不知道,也沒人報警,也沒人追究,她的人渣爹打死了人,還瀟灑地出去和狐朋狗友們喝酒吹牛,好不快活。
那個時候郁衣葵還不到十歲,早熟的她無師自通的明白了一個道理對于邪惡的人來說,作惡根本就不值一提,哪怕別人因為他們失去了生命,他們也能吃能喝,能笑能跳。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決定了這輩子都要與這種人為敵,她要永遠贏過他們,用自己的雙手把這些逍遙法外的惡人們一個個的懲罰過去。
她不想讓他們懺悔,她只想讓他們痛苦
十八歲,她終于把自己的人渣爹送進了監獄當時她爹哭著求她原諒的樣子,和現在的高屠戶和高母還真是很像。
她的聲音顯得既冷靜、又不近人情“安靜。”
進了牢房之后,高屠戶和高母就不敢再頂罪了,他們乖乖地閉上嘴。
郁衣葵又問那中年男人“繼續講,那原配妻子怎么死的”
知無不盡的中年男人撓了撓頭“這這倒是不太清楚,也沒聽說她有什么病,五年前就忽然死了,也沒生下孩子。那原配家好像沒什么人了,娘家也沒來人,高家嬸嬸就叫自家的子侄拿席子裹了裹埋了。后來梅香就來了,也沒辦酒席,反正就這么不明不白的。”
高母恨恨地瞪了中年男人一眼,似乎是怪罪他說得太多。
可是大難臨頭各自飛,這高家又有什么情面讓這中年男人替他們隱瞞呢